她说?
顾檀闻言挑眉道:“你们不认识?”
吴翠翠啃食干粮的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我们是在河边认识的。”
看来这个吴翠翠并不是凤家堡的人。
楚怀珝将手中茶水递给噎住的翠翠,低声道:“你身上的衣服,应该不是你的吧?”
翠翠灌了几口茶水,怔怔地望着楚怀珝道:“你,你怎么知道?”
楚怀珝指指她袖口的银丝鸾鸟,轻笑道:“这便是凤家的图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衣服是怎么来的?”
“凤家?”翠翠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有一瞬间的迷惘,她看一眼昏迷的红衣女子,支吾道:“我不是……这衣服是果果借给我穿的,那日我掉进了河中,她就把自己的外衣给我了…”
这么说来,这个昏迷的自称是果果的红衣女子,应该就是凤家的人了。
想到这儿,顾檀轻轻挑了挑眉,他望着楚怀珝,眼神中满是疑惑道:既然是凤家堡的人,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
楚怀珝也想不明白,他合了墨扇,轻声问少女道:“他们为什么要带你们去河边?你可认识他们么?”
少女垂下头,她攥紧了衣袖,半晌后终于开口:“我…我是被我爹卖给他们的…他们要带我上船,带我去更远的地方…”
楚怀珝闻言顿时明了,原来这又是一起贩卖人口的案子。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方才说的…都死了,又是什么意思?”
兴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翠翠的情绪已经归于平稳,她轻轻抖了抖肩膀,低声道:“我和果果本来计划要跑,快被人追上的时候,身后传开来了一阵惨叫,我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就看见…”
眼睛里的惊惧一闪而过,翠翠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他们满身的血,都是血,那些人用手撕开了将他们的身体,鲜血流了好多,好多…”
听了她的形容,沈枚生生打了个寒战,亲眼看到了这些景象,难怪她刚开始会被吓到神志不清。
楚怀珝握着墨扇的手指一顿,随即慢慢皱起眉来。
用手?撕开?
那得是怎样的臂力。
难道说……
顾檀与楚怀珝想到了一起,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有看清那些人模样么?”
“没,我没有…”翠翠摇了摇头:“但是她们还在追,还在追我们…”
话音刚落,只听着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鸟鸣,少女脸色一白,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白鸟盘旋于天际。
似是发现了他们,大鸟低鸣一声,竟是直直向马车俯冲而来。
“来了……来了……她们来了。”
翠翠喃喃道,随后身子又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们来了,会死的,我们会死的…”
顾檀见状皱起了眉,正要问些什么,四周突然涌现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杀气。
林子中安静的可怕,沈枚亦是察觉出了不对,他警惕的坐起身子,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的月白剑上。
再看楚怀珝,只见他“刷”的一下开了墨扇,脸上神色未变,似乎对周围的变化毫无所察。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行驶在小径上,眼看再过一个弯就要到官道了,楚怀珝突然吩咐道:“车夫,劳烦停车。”
“不,不能停下!”翠翠的尖叫微微有些变声,她颤抖着,抽泣着,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
“不能停!不能停!会死的,会死的!”
虽然不明白楚怀珝此时停车是什么意思,但翠翠激动的神色着实让沈枚吃了一惊,他在紧张之余不禁连连安抚少女道:“你别怕,你们不会有事的。”
行驶的车夫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虽然他觉得这命令下的着实奇怪,但客人就是客人,客人要求停车,自然不有不停地道理,于是找了一个角落,乖乖的把马车停到了一边。
“爷,可是有人要下个方便?”
隔着车帘,车夫恭敬的问道。
车夫话音刚落,只觉得周围树林里突然挂起了一阵风,这风来的凶猛,吹动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有落叶纷纷从枝头悄然落下,飘然盘旋落至车顶,若不是四周杀气逼人,这样的画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景了。
车顶树叶越落越多,耳旁尖锐的风声中夹杂着一丝丝微弱的气流,对方的轻功到底还是差些。
一,二,三,四,五……
楚怀珝动了动耳朵,手中墨扇轻轻摇动。
五个人。
五个女人。
凤氏五音仙么?
他低头看一眼昏迷的凤果果,嘴角慢慢泛起一丝苦笑。
似乎有点难对付。
但愿她们肯慢些出手,也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头顶的白鸟扔在盘旋,察觉到周遭杀气越来越重,楚怀珝知晓她们已经准备出手了。
掀开车帘正要下车,楚怀珝只听得耳侧风声一凛,凝眸细看,一枚长约三寸的凤头银针正好从车外飞入。
墨扇接下银针,就在他飞身下车下车之际,一根青玉长笛突然由身旁刺来。
楚怀珝侧身避开她的攻势,墨扇一合,反手便对着女子手腕敲去。
“凤商小心!”
身后的橙衣少女开口道,她又抛出一枚凤头银针,随即转了转手中长笛,直接将墨扇挡住,随即向南边的三位女子使了个眼色:“凤角,凤徵,凤羽,上!”
见她五人同时出手,楚怀珝暗暗叹了口气。
这是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霎时间,橙衣女子已经飞身来到他的身边,楚怀珝见状并没有躲避,只见他抬手将墨扇转了个圈,扇柄对准她肩上的穴道正要点下,眼前倏忽间又闪过几道银光。
楚怀珝后退几步,那五名女子已然站作一排,她们纷纷手持玉笛,衣袂飘飘,每一位都恍若出尘谪仙。
凤氏五音仙,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是你!”
那名方才偷袭他的,名叫‘凤商’的女子目中含怒,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楚怀珝一愣:“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黄衣女子冷冷一笑:“你是陆峰的朋友,我曾在画舫中见过你。”
“画舫?”
楚怀珝回忆片刻,那日陆峰请来的舞姬歌女实在多不胜数,可若是凤商这种容貌的,他应该不会没什么印象,想来她当时应该是易容了。
其余的四人闻言不自觉又带了几分杀意:“你是陆峰的朋友?”
也不知陆峰究竟怎么招惹上凤家堡的,楚怀珝苦笑一声,无奈道:“谁说去了便是朋友了?”
只当他是狡辩,凤商怒目而视:“若不是朋友,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主宾席?”她话音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杀意:“凤一和凤二均死于陆峰之手,你是他的朋友,又助他绑了我们的少堡主,不杀你不足以祭奠我凤氏忠魂!”
话音刚落,凤商便于其余四名女子同时将横笛放于唇边,只见她冷冷一笑,毅然道:“这可是你临终前的最后一首曲子了,你可要听仔细了。”
“快,堵上耳朵,千万别去听那乐曲。”马车内,顾檀对着车内的三人吩咐道。
他将袖边红绸扯成布条,麻利的攒成两个小球,轻轻塞进耳朵里。手指按上腕边银镯,几缕银丝作势缠入指尖,顾檀一手掀开车帘,目光始终跟随着楚怀珝的身影。
朱唇轻启,玉指灵活地在笛孔上交错,一阵悦耳的笛音从五人武器上涌出。与一般的曲子不同,这曲子里蓄满了内力,入耳满是清冷肃杀之意。
除了凤家本家弟子传人,旁人一旦陷入乐曲之中,轻则头晕目眩,神志不清;重则失去意识,暴毙而死。
这便是凤家的摄魂曲。
有银光自眼角划过,楚怀珝轻叹了一口气,墨扇在身前轻轻摇动,他现在并不着急出手。
五人见状拧起了秀眉,这人不躲不闪,甚至都没有用内力封上听觉,他这是在寻死还是在挑衅?
想到这儿,凤商眯了眯眼,她的手指突然从原本的孔道移开,那本来已成杀局的乐曲突然变调,重新将那肃杀之意发挥到了极致。
金戈断魂!
传闻中没有一人能完全抵御的十级摄魂曲。
要知道除了凤家堡堡主可以已一人之力奏出十级曲,其余凤家子弟均是借合奏之力来完成这些曲子。
见凤商改调,其余四人明显一愣,就在他们决定配合凤商完成演奏时,手指却突然仿佛冻住了一般,再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