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一来……
既然要拖延,那必然得逐减药量……巧儿还在军营!
想到这,荆长安不禁微皱眉头,但人这会儿不见影儿,他也没办法。
荆长安没在马厩这边逗留,告别田大夫就直接去了皓月长空那边,不过魏延祯却比他先一步到,不止魏延祯,薛廉和军医都在。荆长安远远看了看依旧被禁锢躺着,却已经在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吃东西的皓月一眼,便过去冲魏延祯拱手行了个礼。
“荆大夫你来的正好!”魏延祯难得面露兴奋,一把拽住荆长安胳膊:“你看,皓月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荆长安被捏得胳膊疼,挣了挣手:“将军你先松手,且待小人先看看。”话音刚落,隔板那头的长空就精神地打了个响鼻,荆长安不禁失笑:“这么精神,看来是真好了。”说着便蹲下身,去查看皓月的情况。
殊不知那一笑,险些闪了魏延祯的神,强烈的熟悉感充盈脑海,却雾蒙蒙的像是罩着一层纱,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反应,落在薛廉眼里就是个痴汉,没忍住撇头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马儿好转的份上,没有再出声跟荆长安过不去,但饶是这样,他依旧看荆长安不顺眼。
“怎么样?”见荆长安起来,魏延祯迫不及待地追问。
“确实恢复的不错,不过能不能彻底挺过来,还得过两天看伤口恢复情况,只要愈合的好,那便是真的无碍了。”荆长安望了长空一眼:“那马就恢复的很好,将军这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其实同样的话,方才罗福根已经说过了,然而同样的话经荆长安口再说一遍,魏延祯却明显喜上眉梢,好像这样就吞下一颗定心丸似的。
这看得薛廉又忍不住想吐槽,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算了……左右马瘟解决,这人也就离开了,懒得费口舌。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薛廉直接转身出去了。
然而薛廉不知道的是,马瘟结束,荆长安不仅不会离开,还会长长久久的留在军营。所以一行人从帐里出来,当魏延祯想要论功行赏,问荆长安想要什么奖赏的时候,他直接就提了。
“小人……小人想要留下来。”荆长安微垂着头:“小人所擅长殇医之术,虽然于医道正统上不得台面,但救人还是可以的,且,伤口若是太深,光是包扎用药不行,结合殇术,反而存活机会可能会大一些,小人不才,愿留军营,以毕生所学保我军将士性命,为大晋效力,恳请将军收留!”
“你想留下来?”魏延祯面露惊讶的看向荆长安。
“是!”荆长安应的铿锵有力,那看似单薄羸弱的身躯,竟也显出几分血性魄力来。
当然,被薄刃锁喉过的魏延祯可不会以貌取人,把人当无害小白兔看。想到那次经历,魏延祯眉心微动,眸色晦暗不明。
“那敢情好!”魏延祯尚未表态,听到这话的罗福根就急吼吼地抢着留人了:“荆大夫一手殇术出神入化,又通晓药理,一点不比那些所谓的正统大夫差,有他在,实乃我军将士之福啊!”
“罗老。”魏延祯声音不大,却透着严厉,显然,他是不同意荆长安留下的,果然,警告地看了罗福根一眼,他转头就对荆长安道:“这批战马能活下来,你功不可没,既然你说不出想要的,那本将军就自行做主了,赏纹银百两,以作答谢,有这一百两,荆大夫就是在县城开家医馆都行,不比留在军营里跟着刀光剑影的强?”
荆长安低眸一笑,随即抬起眼来:“将军不愿留下小人,无非是介意小人这面具罢了,觉得奇装异数,身份可疑,既如此,那小人便取了这面具,以证清白,只是小人容貌丑陋,若惊吓到将军,还望恕罪。”
凝视着魏延祯深邃晦暗的幽眸,荆长安闭了闭眼,颤抖抬起右手,覆上那半张面具。
第14章 是魏将军啊
魏延祯深幽近乎冷漠的视线落在荆长安抖如筛糠的手上,缓缓移到不安扑扇的卷翘长睫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便是一软。
“慢着。”魏延祯出声阻止,迎上荆长安颤巍巍抬眼看过来的视线叹了口气:“面具别摘了,你若想留,那便留下吧,回头待几位大夫离开,腾出空来,你就搬去罗老那里。”
“谢将军成全!”荆长安喜形于色,屈膝就跪了下去,双手撑地,结实磕了个响头。
魏延祯缓和了面色:“起来吧,夜色已深,这边留两个人轮值即可,其他人便散了吧。”
说罢看了荆长安一眼,也没多话,转身就走。
荆长安意会,遂与罗福根拱了拱手,便急忙跟上了魏延祯脚步,辍在后头回了帐。
至于薛廉后来从罗福根嘴里得知这事,已然是木已成舟不由反驳,顿时给气得够呛。他倒是想冲去找魏延祯,可硬是被罗福根给拦了下来,拉着灌了一肚子酒水,喝了个五迷三道。
都醉成烂泥了还记着军法规矩,不等第二天魏延祯发话,晃悠悠自行去领了四十军棍。
薛廉这边暂且不提,且说魏延祯跟荆长安回到营帐,面对接下来怎么睡的问题却是犯了难。床就那么一张,按理是该魏延祯睡的,可地面潮湿,根本不能睡人,别的能凑合的,也就一张茶桌几条长凳……
茶桌肯定是不能睡的,那长度也没法凑合,两头雕花翘角,就是想躺一半吊一半都不行,除非能团起来躺中间。
荆长安毫不犹豫走向长形板凳,利落将几条板凳拼在一起:“将军快去睡吧,小人在这凳子上凑合一晚即可。”
魏延祯目测那拼凑起来的板凳还行,便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径自就去里面脱衣睡下了。
荆长安没脱衣,就那么和衣而卧,竟也睡得挺香。
反倒是魏延祯,营帐里多出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闭眼,就都是荆长安颤抖摘面具的画面。
当时那一瞬的心软,回过身来着实懊恼,毕竟这个人确实……不该留在营里。不过既然人已经留下了,魏延祯倒也没准备再找由头撵走,既然非要留下那便留,至于……与其把人放出去,还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正这么想着,外头就传来咚地一声。
魏延祯惊了一跳,忙起来去看,结果一出屏风,就见荆长安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便是这样结结实实一摔,荆长安也没醒,跟之前那个一碰就薄刃锁喉时的警觉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魏延祯无语沉默须臾,方走过去,蹲下来用手背拍了拍荆长安的脸:“荆大夫?荆……”
啪地一声脆响,魏延祯被熟睡的荆长安甩了一巴掌。
魏延祯:“……”
魏延祯被打得一懵,瞪着翻身抱着凳子腿睡得酣然的荆长安,愣是没了脾气。
“荆大夫,醒醒,荆大夫,荆长安!”魏延祯叹了口气,用了点力推荆长安肩膀:“起来了,床上睡去!”
叫了好一会儿,就在魏延祯犹豫要不要把人给背过去之际,荆长安才惊乍一震,翻身坐了起来。
“原来,是魏将军啊?”看清是魏延祯,荆长安紧绷的神经这才陡然松懈,塌肩放松了戒备,夹着薄刃的手一下缩回袖子里。
魏延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啊?”荆长安大脑还是有点卡壳:“没,没谁。”
“行了,赶紧起来,跟我到床上睡去。”魏延祯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就瞥见荆长安扒着板凳往上翻,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把人后衣领一揪,拽着就往屏风后走:“清醒的时候挺机敏个人,怎么睡觉这么迷糊?”
被拽了荆长安也不挣扎,就乖乖任拽跟着,到了床前也不躺上去,双手啪啪在身上一通拍,又捋捋头发,觉得干净了,才转身爬上去,撅腚弓背,以头抢枕就睡了过去。
围观全程的魏延祯:“……”
好在也就撅了一会儿,荆长安就惯性翻身躺平了,不然魏延祯真会忍不住把人再给踹回地上去。
第15章 有被内涵到
荆长安睡相不好,醒着那么沉着安静的一个人,睡着跟多动症似的拳打脚踢。魏延祯被扰得没了脾气,最后一招反钳擒拿,将人手脚禁锢住,这才算消停。
可这一夜,注定是不能好好睡觉了。以至于天不见亮就耐心告竭,起来去了收押俘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