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阮清绮到底是在后宫里混出头的,如今已能够掩饰住心下情绪,虽心下恶心这些人,面上也还是带着笑。
倒是萧景廷,他素来敏锐,今日又额外留心阮清绮这头的动静,自是很快便觉察到了阮清绮隐隐的不喜。虽然,他也不知阮清绮究竟为何不喜,但多少也知道些阮清绮在阮家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主动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右手,安慰似的握紧了些。
偏巧,阮清绮的右手还攥着马鞭的手,萧景廷忽而伸手握住,她不仅没起绮念,反倒起了疑心:萧景廷这时候握她的手,该不会是怕她甩鞭子,提前控制了一——别说,她看着阮行止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有那么一刻还真是想要甩马鞭揍人。
不过,阮清绮终究是有理智的,虽然很想揍人但还是忍了下来,反到是侧头看了萧景廷一眼。
午日的阳光本是炽烈的,山上草木葳蕤,阳光透过翠绿的树梢散落下来,仍是鎏金一般的明亮颜色,照在萧景廷乌黑的鬓发上,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将他整张脸都照的透亮,恰似无暇的美玉,光洁细腻。
然而,他面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侧脸线条冷峻,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也能给人一种安定清凉的感觉。
看着萧景廷这张漂亮倒毫无瑕疵的侧脸,阮清绮本还有些燥意的心便好似被什么抚平了,忽的便心平气和起来。
另一边,燕王自也是瞧见了往马场而来的帝后二人,当下便领着阮家兄妹上前见礼。垂首时,燕王的目光恍若无意,恰好落在帝后交握着的手上,乌眸中的眸光便微微有些深了。
萧景廷待燕王这个皇叔一向客气,这会儿也是难得的露出淡笑,笑着打趣了一句:“想来也是朕与皇叔叔侄同心,今儿竟是赶了个巧宗,碰到一处了。”
燕王也是笑:“倒是少见陛下有这般兴致。”
说话间,燕王又抬了抬眼,目光从帝后交握在一起的手转向一侧的阮清绮。
真要说起来,燕王这做皇叔的当然也是知道些萧景廷的脾气,萧景廷食少事烦,身子虽称不上病弱但也没到强健的地步,在骑射这样的事情上一向都是怠懒的。想来,萧景廷如今能有“这般兴致”,只怕也是因着多了个阮皇后......
这般一想,燕王倒也没再轻视这位阮清绮这位皇后了——萧景廷素来冷心冷肺,凡事只论利益,倒是少见他这般看重个女人。
萧景廷自是注意到了燕王投来的目光,但他仍旧握着阮清绮的手没放开,只微微颔首,反到是慢悠悠的转口问起燕王与阮樱樱之事:“听说皇叔已与阮首辅商定了婚事?”
说起这个,阮樱樱心下赧然,雪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来,忙忙的低头掩饰过去。
燕王注意到了她的羞赧,侧目看去,见她小脸晕然,神色不由也缓了缓,接了皇帝的话,温声回道:“是,已是议定了。只是婚期还要交钦天监算过才好。”
“是了,上回阮夫人入宫,我也听她说过,说是婚事定下了,家里上下也都放心了。”阮清绮总算是寻机插了一句,顺势又打量了一下阮行止的神色。
在阮清绮看来:阮行止在《相府娇女》里就是个不上不下的男配,既没有阮修竹这个老年版男配强势有控制力,也没有萧景廷这个恶毒男配变态,他就只是默默的守在阮樱樱伸手,做她永远的哥哥和依靠。所以,这时候说起阮樱樱和燕王的婚事,阮行止多半也是不乐意的——要不,他也不至于巴巴的跟着阮樱樱来马场盯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阮行止竟还是神色如常,不露半分颜色,仿佛真就是个一点想法都没有个好兄长,就盼着妹妹早日出嫁一般。
阮清绮目光一转,也是无趣,便又不再说了。
就这样,几人重又抬步往马场去,说了一会儿骑马的事情。
阮清绮从贤妃处学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会儿对着阮樱樱这新学的倒是能端出架势,说教般的说上几句。
因有燕王在,阮樱樱倒不好使性子,只低头应着,面上仍旧是温柔腼腆的模样。
只是,阮樱樱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自小,她在阮家便处处比阮清绮强,不仅父母兄长疼她,便是阮清绮那痴肥丑笨的模样也是上不得台面。因着阮家寒门起家,阮修竹养女儿自也十分讲究,自也是请了女先生教女儿读书的——当然,这上头,阮樱樱是主要的,阮清绮则是附带的,便是那女先生也知道阮家态度,难免偏着阮樱樱写。故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阮樱樱自觉都比阮清绮强了许多。至于骑射,阮家毕竟是读书人,倒是没教女儿学这个。
阮樱樱不会骑马,自然也不觉得阮清绮会,如今看着阮清绮端着皇后架子口口声声说要教她,心下自然是委屈不服的。偏阮清绮是皇后,现下又端着好姐姐的虚伪模样,阮樱樱碍着燕王也不好发作,只强忍着恶心,勉强憋了一团火。
幸而,阮清绮也没逮着一个使劲恶心,很快便也住了嘴。
阮樱樱松了口气,这才抬眼往边上转了转,很快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匹白马——那是燕王专门给她挑的马匹,温顺听话,有它配合着,自是事半功倍。尤其有燕王手把手的教着,阮行止在侧看着,她心下安定,心无旁骛,学起来更是神速,适才便骑着跑了一圈。
如今,见着那匹白马,阮樱樱心头便忽的起了个念头:阮清绮口上说得厉害,真论起来只怕还比不上她呢!
一念及此,阮樱樱眸光一动,不由便又看了眼阮清绮,紧接着便道:“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姐姐不若便上马教我吧?”
说着,她又抿唇一笑,眉目弯弯,颊边微晕,说起话来也很是亲近的模样,“我与姐姐也是许久未见了,不若便一同上马跑一圈,如何?”
阮樱樱越说越觉着自己这主意好,面上笑得美,心里想得更美:正好,她能借此在燕王与萧景廷跟前表现一二,更能扒了阮清绮那惺惺作态的恶心嘴脸。
第89章 菜鸡互啄
阮樱樱的话声方才落下, 一侧的燕王便侧目看她,眸光如电, 显是不甚赞同。
“樱樱,不许胡说!”阮行止也开口唤了一声,看着阮樱樱,语声微冷, “娘娘跟前, 你怎可这样无礼?!”
阮行止看着阮樱樱的目光亦是严厉,形容端肃,就连语声都是难得的冷沉。
阮清绮却是暗暗冷嗤了一声:阮行止这般多半还是为了维护阮樱樱——他赶在阮清绮开口前先训了阮樱樱几句, 阮清绮若是再借题发挥便显得心胸狭隘了。
只是, 阮樱樱却没能领会到阮行止的维护之意。她心下想得正好,冷不丁被阮行止这般一说, 脸色立时便白了,眼眶微红,下意识的咬了咬粉唇,嗫嚅着为自己辩解道:“我,我就只这么一说。”
她低头时,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雪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可怜,模样楚楚, 真正的无声胜有声。
阮清绮只扫了一眼,就能猜到阮樱樱这会儿是在心里不服,指不定还怨到了阮行止身上——虽然《相府娇女》是参考现实写的, 但因为这文寄托了继妹太多的臆想,文里的人物大多都有OOC倾向,只有阮樱樱真就和她那继妹一个德行,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恶心模样。
正如阮清绮所想,阮樱樱现下正气阮行止说话不留情面:她就只这么随口一说,何至于上纲上线吗?更何况,本就是阮清绮故意端着架子恶心她,阮行止不替她说话便罢了,她看不过眼说上几句竟也错了?
阮樱樱本就因着她与阮清绮如今的地位差距而分外敏感,时常患得患失,这才会千方百计的想着念着以往那些事,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比阮清绮差,说服自己家人还是向着她的。也正因如此,阮行止现下这态度对她来说等同背叛,实在令她无法接受——要知道,以往在阮家时,无论她和阮清绮出了什么事,阮行止总是站在她这边,可如今却......
哪怕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因着这点小事就发作,但阮樱樱还是不自觉的惶恐起来,就像是自己抱在怀里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了一般:明明不该是这样的!阮清绮比她丑,比她笨,比她不讨喜,就该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下!明明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向着她的,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