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手上的动作一滞,只是一笑。
便听他又抱怨道:“若是项临也得了失魂之症就好了,他那臭脾气我早就看不惯,也该改改了。”
青檀安慰道:“项小公子还是个孩子,性格顽劣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赵公子不要放在心里就好了。”
“嗯,还是你体贴。”赵景程笑道。
青檀立即低着头,抿了抿嘴,小声道:“赵公子打趣奴婢了,能为您分忧,便是青檀的荣幸。”
这么一来一回,侧重点就从她的失魂之症上移开了,凭着不可能被揭穿的自信,白芷稳了稳心绪。
一手拿过小花受伤的手,一手撒了一些粉末在上面,将药粉细细的涂抹匀称,才放心的松开。
她将创伤药放到小花的手心里,柔声道:“过两天伤口才会好,这个就送与你了。”
小花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瓶子,点了点头。
此时,尚灵染打量的目光越发明显而露骨,白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刁蛮任性,恃宠而骄。
救人这件事已经够让他惊讶不已的了,像这般柔声安慰,细心帮一个普通人处理伤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让他心生疑虑。
难道真的是因为失魂之症,而改变了性格?还是……
尚灵染凉飕飕的颇富打量的目光,白芷已然注意到,只是不知对方心里此时在想什么,也不可直接问,未免打草惊蛇露出破绽,只好装作没注意的模样。
从桌子上拿了一盘点心递给小花,道:“这个是梨花酥,我最喜欢吃的,你尝一下。”
梨花酥是原来的白芷最喜欢吃的点心,这条信息还是从青檀口中无意间得到的,不管此时尚灵染心里在想什么,打消他的疑虑最为重要。
果然,在点心递到小花手上的那一刻,她明显觉察到尚灵染的目光,不再盯着自己,而是一副悠悠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看着赵景程逗鸟。
白芷无声的舒了口气。
赵景程噘着嘴,吹了两声口哨,手指挑逗性的点了点鸟的尖嘴,而后脸色蓦得一黑。
☆、弄巧成拙
殷红的血从他的指尖上冒了出来。当赵景程欲将双手,伸向那鸟的脖子上时,尚灵染好意提醒道:“那是皇上御赐的鹦鹉,你可不要手贱将它掐死了。”
赵景程的手僵在半空中,缓了半晌,讪讪收手,啧了一声,“粗俗,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状元郎,怎的说起话来这般粗俗。”
听到“状元郎”这三个字,尚灵染冷笑一下,眼底沉了沉,而后逃避似的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手贱!手贱!”一阵尖声尖气鹦鹉专有的嗓音,锐利的叫道。
赵景程抿了抿嘴,五指蓦得张开,指节咯咯作响,忍着气威胁的瞪着鹦鹉,“你再说一遍。”
鹦鹉傲娇的挺着胸脯,往笼子后面走了走,斜眼撇着他,“手贱!手贱……”
“你……你不要以为往后走的离我远了些,我就够不到你!”
这时,青檀嗤笑一声,劝解道:“赵公子何必跟一只鹦鹉计较,它啊,从来不挑好听的话说的。”
仿佛是要与她唱反调,鹦鹉立即来了句,“驸马威武!”
正在喝茶的尚灵染,听了这句倒是被逗笑了。
赵景程一脸请给个说法的样子,眯眼看着青檀。
白芷面上的笑意久久未散,真不知道这个鹦鹉是聪明呢,还是自作聪明。惹怒了赵景程,却又取悦了尚灵染。不过挑逗赵景程的意思,倒是分毫不加遮掩。
脸上的笑容还未敛住,就与尚灵染四目相对,来了个大眼瞪小眼。白芷率先移开目光,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位驸马时,她总觉得束手束脚,时时刻刻觉得背后有一只眼睛在注视着她。
但每每想要一问究竟时,对方的视线却一直在别处,不曾看着自己。仿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心里有鬼似的。
赵景程摸着下巴,皱着眉,像是在思考是要把这鹦鹉清蒸,还是炖汤喝。
思考间,那个受伤的手指便被青檀握住,捧在手心里,轻轻含住。赵景程只觉指尖一阵湿热,顿了顿,笑道:“还是公主家的青檀会照顾人啊。”
白芷亦是看见了青檀那羞答答的样子,干脆顺水推舟的道:“不如,赵公子收了她做妾如何?”
“公主忍心割爱给臣?”赵景程脸上洋溢着笑容,又道,“不瞒公主,你家的小青檀,我早就惦记上了,只是怕小小的妾室委屈了她。”
青檀虽然是公主身边的人,但毕竟是个丫鬟,出身低微。而赵公子亦是赵远候之子,身份高贵。嫁与他做小妾也是抬举,青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便只是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没成想,白芷随口的一句话,赵景程却忽的认真考虑起来,“我爹也不是什么腐朽之人,我的婚事他也没打算管,不如……”
赵景程盯着青檀,凑近道:“不如你做我的正房妻子吧?”
青檀的脸像充血似的,猛地红了起来,小妾亦是不敢想,更何况是正房。青檀捂着脸借口那些点心过来,便匆匆逃开了。
“她怎么走了,难道是不喜欢做正房吗?”赵景程看着青檀匆匆离开的背影,挠头道。
尚灵染坐直了身子,手搭在桌子上,道:“你就不要拿她一个小丫鬟寻开心了,你赵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拿她来开玩笑。”
“谁说我是在开玩笑了,我是很认真的想过才说出口的,我赵景程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认真的口气,尚灵染也是颇觉惊讶。赵景程向来是吃喝玩乐样样在行,男女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只顾玩乐,所以才至今还未娶妻。
赵景程兀自思考了一会,看着尚灵染,求助道:“那怎样才能让青檀知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在拿她寻开心呢?”
白芷默默揉了揉眉毛,无言片刻,心道:嗯……你确定你没有问错人?你看他那样子,像是会哄女人开心,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的人吗?
谁知,就在白芷准备以女人的角度,帮他出主意的时候,尚灵染淡声道:“直接挑明了说就好。”
虽然此招简单粗暴,但最有效果,白芷心里的弯弯绕绕,顿时被这一句话给压了回去。
不禁瞥了他一眼,却被对方意味不明的看了回来,白芷蓦得一愣。
接着便见赵景程双手一拍,道:“那我就在这,等她回来挑明了说好了。”信步走来,在尚灵染身旁坐下。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青檀回来。
他负手在厅内踱来踱去,白芷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坐下,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青檀怎么还没回来?”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让她做什么重活,她受不住,趁此逃走了?”
白芷抿了抿嘴,咋舌道:“您还真是杞人忧天啊……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我为什么要虐待青檀?”
赵景程斜着眼扫了她一下,就势坐了下来,嘟囔道:“那可不一定……”
白芷也只能感慨一下,这身子的主人的人品,实在是堪忧啊,锅从天降,却无人替她说一句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感慨完,便听身后的小花探出头,缓缓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白芷忽的一笑,反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还是你好。”
小花腼腆一笑,又退到她的身后。
她若不开口,赵景程都快要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忘记还有这个人了,他本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猜测。
眼睛瞥到一旁优哉游哉的鹦鹉,脑内灵光一闪,忽的坏笑一声。
他站起身子,两步跨到鹦鹉的面前,拎起笼子,任里面的鹦鹉如何疯狂扑打,如何挣扎尖叫,亦是纹丝不动,“这个我带走了,跟青檀说,要想拿回鹦鹉,自己到我府上来要,旁人来了只会连门都不得入。”
而后乐呵呵的拎着鸟笼子,吹着口哨离开了。
白芷嗤笑一声,“倒也是个法子。”
转身拿过坚果盘递给小花,见她吃的开心,想着过两天秋猎便是秋猎了,到时候皇上也在场,定会有一些平日里少见的稀奇吃食,便道:“小花,秋猎那日,本公主带上|你可好?”
小花没多犹豫,便点了点头。
闻言,尚灵染眉头蓦得一紧,“你要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