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恍惚间,尚灵染听到一阵极其轻的脚步声,正在朝此处走来,他扫了一眼白芷,将水果刀在手里转了转,而后又放回了盘子里。
青檀掀开帘子,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尚灵染站在床边,弯着腰,细心且小心的帮白芷掖被子。
当尚灵染察觉到有人的时候,动作微微顿了顿,回头看见是青檀,又小心的抚了抚被角,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后,头也不回的掠过青檀走出了帐篷。
青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愣了会神,都说公主是以身份逼迫驸马娶她,可如今看来,关系也没有那么恶劣嘛。
平阳公主白芷的心思,青檀是一清二楚的,虽然白芷现在得了失魂之症,似是对尚灵染没有那么的疯狂了,但她还是想要两人打破僵局,和和美|美,和睦相处。
这时,白芷悠悠的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青檀快步上前,“刺客来袭,公主昏倒了,还好公主没事。”
“昏倒了?”白芷紧皱着眉头疑惑的道。
便听青檀笑盈盈的道:“是啊,是驸马将您带回来的,还贴心的照顾公主呢,方才离开。”
白芷却闭嘴不言,脸色苍白无力,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难看的厉害,额上还隐隐发着密汗,颤抖的喘息,道:“是吗……可是,怎么如此疼啊。”
青檀慌忙上前,离得近了,蓦得一愣,只见白芷的肩膀上一片刺目的殷红血迹,鲜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扩散着。
青檀眼里泛着泪花,颤声道:“公……公主……”
白芷顺着青檀的视线向自己的肩膀看去,蓦得瞪大眼睛,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这么多血,难怪疼得厉害。
“我……我去叫赵太医!”青檀丢下这句话,便匆忙跑了出去。
刚掀开帘子,差点迎面撞上了尚灵染,青檀脚下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忙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驸马。”
“这般匆忙做什么?”尚灵染道。
“公主受伤了,我去请……”青檀话还未说完,便看到站在尚灵染身后的赵太医站了出来,一时过于兴奋,脱口而出,“赵太医!”
看了看身旁的尚灵染,顿时明了,自是他去请的赵太医,焦急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
青檀侧了侧身,让他们进去。
赵太医将白芷包扎好后,开了几副药,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忙退下了。
青檀还是头一次见赵太医如此匆忙,一时疑惑不已,“赵太医今日为何如此匆忙?”
尚灵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向后靠了靠,“太子遇刺,身受重伤,赵太医这也是忙里抽闲,才挤出来的时间,若不是公主身份尊贵,怕是今日连见上他一面都难。”
太子遇刺?!白芷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想法便是,这衡国也太不安全了,连太子这般呼风唤雨,身边高手如云的太子都会被刺杀,那她这个小小的公主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是找个机会,收拾细软浪迹江湖,比较安全。
白芷面上变了又变,忽的凝眉深思,又忽的展颜一笑。看着变化莫测的白芷,尚灵染一手搭在椅子上,微微侧过身,“公主这是在想什么呢?臣也想听听。”
白芷脸上的笑容蓦得一凝,敛住笑容,轻声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你还是不要听了。”
尚灵染似兴趣更浓,抬手揉了揉眉毛,“是吗?不会是什么不可说与臣听的事吧?”
他虽然神情淡淡的,但语气中却带着莫名的压力与威胁的意思,白芷咬着后槽牙顿了顿,而后忽的一笑,“有什么不可说与你听的,就是怕说出来,会让你嘲笑。”
尚灵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白芷,便听白芷道:“我在想烤全羊终于可以吃了,总算是有个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所以很开心。”
果然,当白芷说完这番话,尚灵染嘴角抽了抽,扶额无奈的笑了笑。
白芷抿了抿嘴,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就说你不要听了,你非要我说。”
尚灵染胳膊肘杵着桌子,托着下巴,悠悠道:“可惜了,让公主失望了,在刺客来袭的时候,公主口中的烤全羊便倒在了地上,眼下沾了泥,怕是吃不得了。”
虽说这是白芷哪来当借口的一句话,却也是她的心里话,此刻冷不丁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等待了那么久的烤全羊,就这么被刺客掀翻在地,气不打一处来,默默磨牙,只想将那罪魁祸首抓起来抽打一番,用来解气。
想到烤全羊,白芷猛地想起一样等待了那么久的小花来,可这屋子里却并没有她的踪迹,便问道:“对了,小花呢?她有没有受伤?”
尚灵染道:“她在旁边的帐篷里,还在昏迷中。”
昏迷?!白芷担心小花的情况,穿上长靴,一手扶着肩膀,让动作的幅度尽量的小一些,不扯开伤口,忙里忙慌的掀开帘子,让尚灵染带着她去了小花的住处。
看着躺在床上那个瘦弱的小身板,白芷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尚在昏迷中的小花。
白芷信步走了过去,弯着腰抚了抚小花脸颊上的乱发,手下蓦得一顿,又撩起袖子,用手背去触碰小花的额头。
白芷心下一惊,手又缩了回来,柔声的叫道:“小花,小花……小花醒醒……”
如此叫了数声,小花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还是一副昏迷的状态。
白芷慌张道;“青檀,快去请赵太医来,小花发高热了,快去。”
青檀应声而去,却不出片刻便独自一人回来了。
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道:“我没有见到赵太医的面,门前的侍卫不让奴婢进去,说赵太医此时无暇分|身,正在稳定太子的情况,还说小花只是一个下人,皮糙肉厚,挺一挺就好。”
☆、神秘的救命恩人
白芷怒道:“他是这般说的?!”见青檀点了点头,白芷皱着眉头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尚灵染微抬眼眸,也跟了上去。他倒是很好奇白芷会如何做。
白芷气冲冲的来到太子帐前,侍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公主,驸马。”
看着这名侍卫,白芷眉头蓦得一抽,只觉此时正事要紧,便不与他费丝毫口舌,直接掠过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白芷微微一怔。
只见太子的帐中,不仅仅只赵太医一人,而是一堆人围做一圈,在讨论着什么。
床前趴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只是眼圈红肿的连妆容都花了,手执帕子,默默抽泣着。
在床的周围站着一群肤白貌美,头戴重冠的女子,只是不同的是,她们的神情是淡然的,少有神色凝重之人。
而在这些人的中心,是一位身披金色铠甲,扶额一脸沉痛的当今皇上。
看见她进来,众人的神情均是好奇且惊讶的盯着她,皇上的面上更深赤|裸裸的显示出不爽来,“平阳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依着宫里的规矩,白芷依次行了个礼,尚灵染随之。
皇上视线移到站在她身旁尚灵染身上,蓦得眉头紧锁,一双漆黑的双目里隐隐发着光亮,上下打量着尚灵染,眼底的怀疑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
“我……”皇上抬手打断白芷的话头,身子向前倾了倾,秃鹫般的眼睛逼视着尚灵染,“驸马今日所在何处?”
尚灵染恭恭敬敬的答道:“臣一直在原地,指导了一下咸阳公主射箭,而后一直陪着平阳,帮着烤羊肉了。”
白芷拿眼扫了一眼尚灵染,兀自在心里反驳着,他哪里有帮忙了,分明就是坐享其成。
皇上却是不依不饶道:“是吗?就没有……做些什么其它的事?”
白芷蓦得一怔,皇上为何会如此问尚灵染,难道……是在怀疑他?!
尚灵染确是很平静的道:“臣天生不是习武的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书生,也只能与平阳留在原地做些吃的罢了。”
听着尚灵染把自己贬成一个只会吃软饭的赘婿,白芷一时竟有些同情他。
这时一个嘴里把不住门的妃子,偷偷掩面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屋子里的人听到,皇上面色不变,只是用手揉了揉脸。
怎么说尚灵染也是与她有一纸婚约在,被人当面这般嘲笑,尚灵染能忍,她可不能忍,当即一个冷光扫了过去,那妃子怯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别开眼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