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溜溜。
别人散步都是去花园小路上走走,而白笙不走寻常路,直上屋顶,也不怕被人当成贼。
冷风嗖嗖,出门急,衣着单薄了些,这才刚上房顶他就受不了了。
他依稀记得晚歌就住在附近。找到她的房间后,白笙在房顶徘徊很久,还是决定揭瓦潜进去。
白笙轻手轻脚地走到床侧,痴痴地望着侧身向里熟睡的晚歌。
场景似曾相识,前世的他也只有当晚歌熟睡后才会安然的靠近她。在她睡着之后睡在她旁边,在她醒来之前离开。除了命令禁止她离开烟溪,白笙对她都是百依百顺。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小心地伸手去挑起晚歌散下的一缕长发,在指尖轻轻摩挲,眼里全是爱意。
眼前这个人,他爱了两世,爱得死心塌地。他要紧紧地抓住,不能再让她流失。
对她好,听她的话,不让她受到伤害,这是白笙今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只愿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时辰差不多了,白笙也该回去了。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
白笙一片一片地盖上瓦片,视野里晚歌的影子也越来越小,直到将瓦片恢复原样。
其实在白笙进屋的一刻,晚歌就意识到他来了。但她没有揭穿他,只是默默地睁着眼,眉目含情,思绪万千。
第56章 怀中人
蒙山, 灰蒙蒙的天飘起细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淡淡茶叶香。
一行行梯状的墨绿色茶树整齐的披在山丘之上, 在雨雾中迷糊了轮廓, 如墨色山水画般令人神往。
在铭水阁成为宗门前,本是一个专注种植栽培茶业的农庄。蒙山得天独厚的地势优势,灵力纯厚,极其适合修真之人修炼。后, 农庄转型建立铭水阁, 但其经济来源仍是茶业。
容青亲自带白笙和晚歌前来采茶。她们长发绾起,斗笠蓑衣, 左手执篮,脚上是特制雨靴,保暖护脚。但晚歌没有穿鞋, 仍是赤足银铃声声脆。
白笙曾问过她, 为什么不愿穿鞋?她说她不想穿,而且她脚踝上的银铃环有一直特殊的法术印记,可使双足与外界有一层隔绝保护膜。
虽然也会陷入泥水中被弄脏, 但冰凉之感和有棱角的锋利物都会得到化解缓和。
那个法术印记有些年份了,晚歌也未曾透露过是何人之作。不过白笙可以确定的是,那人仍在人世,亦或是他的精魄或者灵丹依旧鲜活。
前面是容青带路:“晚长老需如何采摘茶叶?”
“一芽一叶即可。”晚歌应。
浅绿色的新芽藏在旧叶中, 湿润的叶芽上挂着晶莹圆润的水珠。随着细雨滴下汇集, 水珠接二连三的滚下,砸在泥土上。
三人分散开来。正当白笙采得正欢时, 容青靠了过来,站在他对面采摘。
“白公子, 你可同我讲讲阿成的近况吗?他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容青思弟心切,不禁叹惋,“每年都只有一封简短的家书寄来。”
白笙很羡慕被家人思念的感觉,只是他再也感受不到了。现在也挺好,他也没有多余的牵挂,除了右前方俯身采茶的晚歌。
“容师兄才智过人,专注于修行,在很多方面都比常人优异。”白笙报喜不报忧,隐瞒了容成在南山之行重伤的事,
“容师兄人很好,乐于帮助同门师兄弟。还有,容师兄样样精通,连女红也不在话下。”
关于容成会女红一事,白笙自然是从南浔赠他的刺绣手帕得知的。南浔告诉白笙,那朵长得像绯华的度生花就是容成教他绣的。
提到此事,容青不由得笑出声:“阿成的蜀绣是我教他的,还是他执意要学。”
“这要求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白笙噗嗤一笑,“男儿为何要学这个?”
“不知。更可气的是,阿成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连蜀绣一绝的阿娘都夸他心灵手巧,说他若是个姑娘就好了。”说得时候,容青脸上明明带着笑意。但说到后半句时,她眉睫低垂,似乎是在惋惜。
白笙揣测容青变化的原因应是她不小心提到了她的娘。从昨夜宴会来看,容夫人并没有出现,应该是不在了。
“容姐姐,你怎么亲自来帮我们采茶?”白笙赶紧转移话题,“你可以随意派个丫鬟什么的来我们来此处就好。你是娇贵的大小姐,非要麻烦你来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我可不像别家小姐那般娇贵,”容青似乎有点生气了,解释道,“我从小就帮着大人们来采茶惯了,可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
的确,白笙无意间看到她的双手,右手腕上是一个被衣袖拌掩着的白玉镯。她采茶手法娴熟,手指也上长了老茧,少了些细腻。
“容姐姐可真是勤劳善良的好姑娘,真叫人喜欢。”白笙的嘴像是抹了蜜,“容姐姐这么好的人,官公子日后娶到你,可真是他的福分。”
容青脸红了,羞涩地低下头:“哪有,是我高攀了官家。也多亏常竹长老促成了这段姻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竹长老?”白笙印象中的常竹长老还停留在黑色长衫大叔,未料到他的副业居然是媒婆。
他还真是难以想象一个老男人耳边别着鲜艳的大红花,脸上粘着一大颗黑色美人痣去说媒,而且一张巧嘴还能说得天花乱坠。他想想都觉得瘆人。
“白公子可别多想。”容青瞧出白笙怪异的神情,连忙解释道,“常竹长老和我爹是旧识,那时铭水阁还未建立,但常竹长老满心抱负不愿苟且安生,所以出去闯荡多年。如今择良木而栖,留在了江十里。”
“现如今铭水阁正是兴起之时,为何常竹长老不回归?”白笙问。
晚歌走到白笙旁边采着茶叶,听到两人的对话后,顺便搭了话:“知遇之恩,现又身兼重职,怎得归?”
容青点头默认,轻叹能人异士的可遇不可求。
近了些,晚歌隐约感觉到容青的白玉镯似乎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法术咒印,其咒印可轻易隐去。她问:“容姑娘,你这手镯……”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让我须日日佩戴。”容青擦干手,小心翼翼地把手镯藏进衣袖里,生怕把它弄脏。
白笙留意到晚歌的神色,以为是她也想要,便记下来了。何况那日的河灯表演只是注重形式主义,自己竟没有准备定情信物,着实考虑不周全。
晚歌低头思虑片刻,暗自探知容青的身体状况,又问:“容姑娘的身体可有异常?”
“没有。”容青应道。
没有下文了。对话简短,白笙听得一头雾水。
在临行前,晚歌曾单独去找过容阁主。既然她没有向白笙提起此事,白笙也很自觉,没有询问。
容阁主满面春风地送两人到铭水阁门前。白笙委婉的替晚歌道出茶叶和近日衣食住行的酬劳一事,日后会倍数奉上。
正常情况下,容阁主定会谦虚的拒绝。可谁知,他竟再次让人送来银两和礼物,嘴上全是诚心的谢意。
白笙很是捉摸不透,不知晚歌和他到底谈了什么,还是帮了他什么,换得容阁主如此表现。
御剑而行,脚下山水一闪而过。白笙悄然靠近晚歌,趁其不备将她拉到自己的剑上。
“放肆。”晚歌陡然一惊,险些没站稳,好在白笙将她扶住。霜天自是懂事地化为纹线附着在她手上。
“师尊误会我了,我怎敢放肆。”白笙的胆子也比之前大了些。他站在她身后,很快拉起斗篷把晚歌揽进怀中,遮住身躯:“风太大,这不是害怕师尊受凉嘛。”
晚歌贴近白笙温暖的身体,总觉身后有硬物硌着有些不适。她向前挪了半步:“你这斗篷那儿来的?”
白笙也察觉到自身炙热的异样,还触碰到了怀中人,紧张到心脏怦怦直跳。但晚歌似乎不知情,他也松了口气。
“容姐姐说天凉,赠与御寒。”实际上,容青赠了两件,但白笙暗地里将其一藏了起来。
晚歌侧首,问:“仅一件?”
气氛开始尴尬,白笙忽然意识到方才言语欠考虑,让晚歌发现漏洞。
白笙答不上来,晚歌也猜到其意没有再问。
“先换方向,去那里。”晚歌把手伸出斗篷,指向不远处的山。
晚歌话锋一转,白笙才找到了台阶下,也不问为什么就直接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