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渊时破天荒的没有‘喂’他喝药,而是躺在一旁的软塌上看书。
烛火的光亮映照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平日里冰冷的眉眼,此时看着都温柔了几分。
慕珏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背身转了过去。
没过一会,慕珏的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极为薄淡的异香。
还没等他开口,贺渊时便翻身上床,直接将他搂入怀中。
窗户传来细微的动静,贺渊时靠在慕珏的耳边,轻声道:“乖,闭上眼睛。”
慕珏眼帘一阵微颤之后,缓缓阖眸。
修长的手指掩住他的口鼻,贺渊时自己屏住呼吸。
两个黑衣人翻身而入,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看了一眼床上相拥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开始在房内翻找起来。
“果然在这里。”
“走。”
两人出去还没过几秒,影雾便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去追。”贺渊时冷声道。
“是。”
不管贺渊时的大手捂的有多严实,始终还留了些缝隙给他呼吸。
慕珏吸进了迷烟,虽然只有一点,但这会已经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贺渊时正准备抽出手臂,低头一看,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突然涌上心间的熟悉感,让他瞳孔一缩。
很多画面在这一瞬间重叠了起来,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小院。
视线扫向慕珏放在他胸膛上微微蜷起手指,与当初小白的习惯如出一辙。
贺渊时神色陡然一紧,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小白是一只猫妖,他不会是人。
即便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可贺渊时还是没有抽回手臂。
他太想小白了,每日每夜都想到心尖发疼。
贺渊时看着枕在他手臂上的慕珏,一寸一寸的描摹他的眉眼。
看了一会,贺渊时收紧手臂将他拥入怀中。
哪怕是这片刻的恍惚,他也不想松手。
隔天清晨,慕珏睁开了眼睛。
放在他腰间的手臂,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冬日里的那个小院,每天清晨他都在贺渊时的怀中醒来。
可眼前浑厚的胸膛告诉他,这一刻搂着自己的不是少年时期的贺渊时,而是摄政王。
想到这里,慕珏眼圈微红,捂着肩上的伤口挪出他的怀抱。
他一动,贺渊时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慕珏背过身去的样子,他讥讽一笑。
“慕家派你来还真是失策,连讨好一个男人都不会,当真是个废物。”
慕珏闭上眼睛,对他的话没有一丝反应。
贺渊时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暴虐的情绪。
他大力的掀开锦被,扯过一旁的外袍走了出去。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慕珏都没有再见过贺渊时。
每日都是影雪亲自送来药物饭食,再监视他吃下去。
慕珏身上的伤渐渐好了,可他心里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这日,他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看着外面的红梅。
身后的门被推了开来,慕珏却没有回头。
托盘放在桌上发出轻响,这是影雪又来送饭了。
身后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一双大手突然放在他的肩头,正是他受伤的那个地方。
慕珏倏地蹙起眉头,转头看去。
贺渊时面无表情的俊颜落入眼中,整个人依旧像从前那般,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冷意。
“王君的伤,可好些了?”
慕珏收回目光,冷漠道:“不劳王爷费心。”
贺渊时涔薄的唇角微微挑起,“既是如此,本王打算陪同你回尚书府一叙。”
第191章 我渣了未来的摄政王(二十七)
慕珏看着他,不发一语。
贺渊时强硬的扳过他的肩膀,捏起他的下巴道:“怎么,不高兴?”
慕珏冷笑一声,“王爷要做何事便去做,用不着拿我做筏子。”
贺渊时手指用力收紧,“本王已向皇上请旨,不日我们即将完婚。”
他俯低身子,“你就要成为本王正君,本王如何能不去拜见岳丈岳母。”
慕珏垂眸,神色漠然,“一个死人,怎会与王爷大婚。”
贺渊时眯起了眼睛,想不到区区一个庶子竟将他的计谋看的一清二楚。
这天下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人不知凡几,如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请旨赐婚,无外乎就是将慕珏立为一个活靶。
他武功了得,身侧又有神出鬼没的影卫,自然刀枪不入。
可慕珏却不同,他如今只是一个侍君。
即便将来会成为摄政王君,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庶子。
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又怎会错过。
请旨赐婚这件事若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可慕珏不会。
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四肢百骸都犹如被寒冰沁满。
他始终放在心尖上的人,现在却恨不得让他去死。
贺渊时看着他微敛双眸的样子,倏地皱起了眉。
“你既已猜出本王的目的,那为何不逃。”
慕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嘴边竟然还噙着一抹浅笑,“我逃不掉。”
贺渊时看着他眼中的绝望,心头忽然疼的发紧。
他猛的放开慕珏的下巴,向后退了一步。
慕珏此时却站起身,“王爷,若我想逃,这天下无人可以禁锢于我。”
他看着贺渊时带着冷讽和不屑的眼睛,“若是我想,这十方诸国都会臣服于我的脚下。”
慕珏一步步逼近,“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爱人。”
贺渊时看着他这副神情,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骇人心魄的惧意。
好像有什么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正在如流沙一般慢慢消逝。
“贺渊时……”慕珏突然哽咽了一声,“爱你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来爱你。”
“可他也只有一颗心,他也会累。”
若能像当初那样在小院中生活,无论是一辈子还是千年万年,他都不会累。
哪怕要他一直照顾贺渊时,他都甘之如饴。
可他现在已经承受不住这日日的崩溃与绝望,每每都痛的他无法呼吸。
“原来你心慕本王。”贺渊时勾唇深意一笑。
滚烫的眼泪顺着慕珏的面颊落下,耳边却充满了他讽刺的声音。
贺渊时状似缱绻的拉住他的手,“那你愿不愿意为本王去死?”
‘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贺渊时。’慕珏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说道。
原来最深的绝望,总是来自最爱的人。
慕珏垂眸,低声道:“这天下,心仪王爷的人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
他笑了一声,“我又算的了什么。”
“知道便好。”贺渊时的口吻中充满了戏谑,“你能得本王这片刻的亲近,想来也会死而无憾。”
慕珏点了点头,“是啊。”他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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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要带正君回尚书府省亲的事情,惊动了整个京城。
自从贺渊时当朝请了赐婚旨意后,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跟慕尚书套近乎。
就连尚书府的各位少爷小姐都宴请不断,屋内都快被拜帖堆满了。
慕恒和赵氏都没想到,慕珏真这般厉害,竟迷惑的摄政王能将他一个庶子立为正君。
慕珏遇刺之时,他们夫妇俩也曾假意前去探望。
摄政王虽派人拦住了他们,但也赐了不少奇珍异宝,次次都是满载而归。
此时,贺渊时和慕珏坐在车上,马车正往尚书府驶去。
“要回尚书府了,给本王高兴着些。”
慕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爷放心,在我这里绝不会露出破绽。”
贺渊时看着他的神情,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拉住慕珏的手腕,强迫他转过身来,“说话。”
慕珏看着他,“王爷要听什么,可以让影卫进来说与你听。”
贺渊时深吸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
“你不是心悦本王,为何都不愿与本王说话。”
慕珏好笑的看着他,“我心悦王爷,那王爷心悦我么?”
贺渊时怒瞪了他一眼,“本王此生只会爱慕小白。”
慕珏扯回自己的胳膊,漠然道:“那我也不会再喜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