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今天这一出不会传到府君耳中吧?”
“传去了又如何,不过几个生前作恶多端的奴隶,府君哪里会管他们!”
“说的也是,竟投了这蚀骨河,这几个怕是这会儿,一缕烟儿都不剩了!”
……
十一坠入河中之后,只觉浑身剧痛,刀割针扎一般,片刻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满眼黑色,一片漆黑,十一想要摸索着起身,但是摸遍四周,也未曾碰到一物。突然,眼前传来一片光亮,一瞬间刺痛了十一的双眼,她条件反射的捂住了眼睛。
“你投入这河中之后,也有几人随之跃下,不过此刻皆是青烟不剩。”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让十一惊了一下,对方嗓音嘶哑,但仍可辨是个女声。
十一放下遮光的手,缓缓睁开眼,向前方望去,只见那处站着一位红衣女子,青丝未绾,如瀑而下,一个背影,却足以动人心魄。
“那为何我却没有灰飞烟灭呢?”
“因为你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我一直在等一个执念深重的人,你便是!”
“我不明白!”
“我被困此地数千年,无□□回,但是我却一直放不下一个人。于是,我便在此地苦苦守候,等一个人意志坚韧的投河之人,这些年来,许多人都于河水中灰飞烟灭,但是你却并未殒身,该是那个有缘人了!”
红衣女子一直未曾转身,也不等十一接话,又接着说道:“你投入河中,心中又执念深重,想来是要逃避什么,莫不是心中有人放不下,着急去投胎?若是这样,我倒是可以助你!
“那,还烦请前辈帮忙!”十一冲着那红色的窈窕背影,深深一拜,态度十分诚恳。
“我会在你的掌心施法,留下一枚雪花印记,你去投胎入了人间之后,会遇到一个能够让此印记发光的人,我要你以他为尊,终身助他,护他一生!当然,除了这个前提,你便是自由的!”
十一的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一枚雪花印记闪了一下,转眼消失不见了。
突然,前方一阵压力迫来,十一瞬间便被弹了出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口大锅前了,锅里还在沸腾,像是煮着什么汤。
十一缓了缓,然后麻利地站了起来,四处探看,绕了一圈,终于在锅的后面发现了一位打着盹的老婆婆。
“婆婆,婆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奈何桥!”老婆婆依旧闭着双眼,但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奈何桥?那您是孟婆?”
“正是老身!”
“婆婆,我,我着急投胎……”
“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可是她送你来的?终究,欠人的,得还啊!”
“是这里一条黑河里的前辈送我过来的!”
“那就没错了!当年曾承过她的情,今日便还了罢!你有什么要求,快些说了吧,老婆子我今日好不容易早些罢工,偏生的遇上你个丫头!”
“婆婆,我要转世投胎寻一人,他这一世生前名为林风,是西南王世子,不知婆婆能否告知他转世投胎去了哪家,姓甚名谁?”
“容老身替你查查”,话音刚落,十一便见对方双手合十,随即四周便盘旋着一股淡淡的金光。突然,对方喷出一口鲜血,十一立刻上前将其扶住。
“婆婆,您没事吧?”
“无碍,窥见天机,略受小惩而已。待会儿,我就送你轮回,只是可惜了,老婆子我煮的这一绝的汤,你是个没福气的,尝不到了喽!”
突然眼前一黑,十一又一次被弹飞了,陷入了一片虚幻之中,意识渐渐涣散,但耳边仍然清晰地传来那句话。
“他今生转世后会入宫成为太监,名叫福贵,你要去宫中,方可寻见他!”
……
“嘤嘤嘤……嘤嘤……”
“夫人生啦!生啦!恭喜大人,喜得千金”!产婆一边贺喜,一边抱着婴儿快走向一位高大的男子。
男子满脸喜色,接过婴儿,眼中囚泪,深深地看了两眼,便抱着她走向床榻上的女子,哽咽着说道:“夫人辛苦了!我们有女儿了,有女儿了!”
“夫君会不会失望,要是个男孩多好!”床榻上的女子凝视着丈夫,轻轻地用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傻瓜!”男子向产婆示意,让其将孩子抱走,然后拉起女子的手,放在掌心。
“夫人,即使我得了儿子,倘若不是你生的,有何意义,现在我虽得了女儿,但是却是你怀胎十月,饱受苦楚生下的,那她就是这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倾城不换!”
男子说完,便将女子护在怀中,紧紧地拥着她,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着背后一头尽湿的青丝。
第二日,男子便给这个女婴取了个名字,唤作玲珑。
自此,转世而来的十一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大理寺卿之女,赵玲珑!
大理寺卿赵大人与夫人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可惜婚后多年未有喜讯,无数名医诊后断言,若不纳妾,赵家恐会绝后,而今一朝得女,全府上下皆宠之爱之,恨不得为其摘星捞月。
这一世,玲珑每日都盼着快点寻到世子,可是如今只是个小奶团子,况且这天大地大的,又只知道他今生是个名叫福贵的太监,便只盼着能够快快长大。
……
大理寺卿赵大人最近颇为苦恼,自得爱女以来,已有五个年头了,可这丫头一点都不爱书,夫子气走了数十个,针线女红也是一窍不通,教导的绣娘也接连请辞而去,尽管如此,他也舍不得教训,可是近几日这丫头竟嚷嚷着要学武,着实让他头疼。
晚饭时刻,赵大人有些食不下咽,一会儿看看爱女,一会儿皱皱眉头。
“爹爹怎的不好好吃饭,总是看我作甚?”玲珑放下碗筷,板起小脸,嘟着嘴,气鼓鼓的盯着父亲。
“玲珑,为父近几日仔细考虑过了,你学武功的事,我不答应!平日里,你诗书不通,女红不精也就算了,哪怕将来觅不到良人,为父养你一辈子,可是你这要舞刀弄剑的,伤着了,可怎么得了?”赵大人干脆也放下筷子,一脸正色的盯着玲珑说道。
“父亲还想留我在府里一辈子,才不要呢!”
“你这性子,难免出门就惹祸啊!”
“所以,才要学武功啊,要不然吃亏的还得是我,爹爹竟也舍得将来我被人欺负!”玲珑说完,便跳下凳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身后一堆丫鬟婆子哄着追着。
“夫君,要不,让孩子学吧!她这性子,我看还是有些武艺傍身的好!”赵夫人从门口收回视线,转而目光如水的凝视着丈夫。
岳麓山之行
“学,要学!刚才丫头的气话倒点醒了我,既然我们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那别人也别想欺负她!”
……
近日,官场上流传着一桩笑谈,大理寺卿赵大人重金聘请武家名师,要为其爱女寻得良师,授其武艺,惹得不少同僚打趣。本朝官眷之女,历来崇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及礼教女工,偏生的赵家剑走偏锋,一时沦为笑柄。
……
玲珑还是每日都在等待重逢,时光一晃,倒也又过去十年,如今,赵家玲珑,年岁已有十五!
这十年间,玲珑虽然平日里娇气,但却每日都早早起床练功,一日不懈,师傅也换了几茬,浑身青紫也是时有的事,对决切磋时血浸衣衫也不曾皱眉。对此,赵大人和夫人虽然时常胆战心惊,心疼万分,但也隐隐骄傲,心想谁说赵家女儿娇贵顽劣,分明是绿竹青松般的女公子!
赵府上下依旧每日捧着这被视若明珠的大小姐,府内倒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可是坊间却早已将赵家女儿传作母老虎,言其不仅当街一拳打掉了一书生的门牙,还曾打断了其父下属大理少卿之子爱马前腿,至其坠马修养了三个月。
“荒唐!简直太荒谬了!”赵大人一踏进府门,便直奔主厅。落座后,只喝了一口茶,便掷杯桌案,茶水洒了一地。
“夫君,消消气,这是怎么了?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啊!”
“你啊!竟还有闲心打趣我,你可知今日我与同僚茶楼饮茶听到了什么?”赵大人看着娇妻一脸的云淡风轻,不由得更加堵心。
“那赵大人倒是说说您到底听到了什么,怎的这般生气?您可是美名在外,君子如玉般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