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蓝楹有些难以启齿,想说节哀好像晚了,想安慰人却一句说不出口。
“我没事,丧礼都办完了,还有很多事要忙,先这样吧。”
蓝楹的心像栽进了冰冷的湖底,她还有很多话没说,祁沐宛就挂了电话。以前一直嫌弃她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现在她一本正经和自己对话,竟然有些难过。
或许人在经历悲恸的时候,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可是将心比心,她能理解啊,无论是红心还是祁沐宛,都可以对自己诉说,她也可以陪着的。
可是,她好像不被需要...
或许祁沐宛在的几天确实就是跟自己闹着玩而已。
是她不该认真,是她一直在嫌弃拒绝那个人,现在却又这个样子。蓝楹有些厌弃自己,本来祁沐宛这样的人就是匆匆过客,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每次都是因为二小姐才回国的,为了公事,为了正事。
现在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自然会留在国外,不回国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蓝楹垂着脑袋,望着凌阡毓含情脉脉的眼神,心生羡慕。红心不管遇到什么,二小姐永远都在,敞开心扉,张开怀抱让她依靠,自己呢?
需要和被需要,好像都没有。
她低落地坐在海芋旁边,挽靠着她,闷闷不乐。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海芋问。
“没事,就是觉得难过,生命无常,人心难测,突然觉得活着就是为了经历痛苦,有点伤感。”
海芋放下手中事,头歪向蓝楹,笑了笑说:“人这辈子其实就是一个生死离别的循环过程,我们自己也终有一天会因为重病、意外或者衰老死去,痛苦和幸福都是为了让你感受活着。”
“道理都懂,可如果道理能让人舒坦些,红心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总会过去的,你要相信痛苦的保鲜期不会长的,它必定会被幸福和温暖打败。”海芋揉了揉蓝楹眉心,“好了,我们无法替别人痛苦,但可以不让别人担心,对不对?”
听完她的话,蓝楹心里舒服多了,她眯眼撒娇道:“海芋姐,你应该去当老师。”
海芋瞥了她一眼,笑意不减:“我才不当老师,教一个孩子够累了,还要教一群。”
“讨厌哦,说人家是孩子...”
蓝楹到底是心大些,被海芋三言两语安慰好了,可柳思翊却无法被开解,一整晚,都没有说几句话。
她的手刚被处理完,不能沾水。洗澡时,凌阡毓全程帮她,结束后穿衣吹头发,无微不至。
化妆镜前,凌阡毓帮她把边角的卷发撸了撸,保持有型。柳思翊的长发已经齐胸,蓬松的纹理让她此刻看起来格外动人,只是气韵过冷,暗藏锋芒。
她感觉自己像个废人,连累小武失去生命,她不配拥有小武的忠诚与真心...
“思翊~”凌阡毓声音阻断了她消极的思绪。
柳思翊抬眸,镜中的凌阡毓满目关怀,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蹲在旁边,“张开嘴。”
“嗯?”
凌阡毓塞了个东西到她嘴里,是话梅糖。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悄无声息地缓解她的难过。
“小时候我心情不好,妈妈就给我一颗话梅糖,小武跟了爸爸后,经常为我跟人打架,每次鼻青脸肿时,我也会给他一颗糖,缓解疼痛,后来他就喜欢上吃糖了。”
“他喜欢吃糖吗?我一点不知道。”柳思翊声音低落,她发现自己从没真正关注过小武喜欢什么,从来都是他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周到。
“他不抽烟,但嘴里经常含颗糖,小武是个懂得知足懂得感恩也容易快乐的人,他为你而死没有遗憾的,或许最舍不下的就是六妹。”凌阡毓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娓娓说道:“可是,如果你一直都这样,才是他的遗憾,你让他怎么安息呢?”
凌阡毓的话加上糖的“副”作用,触碰到了她的泪腺,糖明明是甜的,柳思翊却吃出了苦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无声的泪水从脸上滑落而下,没有啜泣,没有哭声,只是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落入嘴边,酸酸涩涩。
凌阡毓长舒一口气,费尽心思,终于把她眼泪逼出来了。她站起身,将柳思翊抱在怀里,轻抚她后背,“别忍了,哭出来吧。”
她紧紧抱住凌阡毓,全身轻轻地颤抖,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可能怕自己哭出声,贝齿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凌阡毓抱着她眼神渐渐冰冷,她意识到这次可能不是简单的纵火,或许是针对自己,那么真正害死小武的人其实是自己。
幕后指使者究竟为什么把目标放到Rose,警告自己?打击自己?不得而知。如果是因为发现自己和柳思翊的关系而下手,那么现在处境最危险的就是柳思翊。
不管是想抓软肋要挟自己,还是故意试探,凌阡毓都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夜晚,柳思翊在沉重的情绪中睡去,凌阡毓却一夜未眠,她让蓝飞旭把能够搜集的凌商雨不利证据都拿出来,不管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她都要让他从副总经理的位置上滚下去,让三房彻底脱离管桩国内业务。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倦意来袭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亮,身上多了一件毛毯,柳思翊却不见了人。
“思翊!”凌阡毓冲到楼下,四处寻找。
“二小姐!”蓝楹揉着双眼从卧室出来,“红心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凌晨五点左右,我起来倒水喝,见她匆匆出门了,我没敢叫住她,也没敢吵醒你。”
凌阡毓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算了,一定是她委托出去的事有消息了,随她吧。”
以她的性格,一定要做点事才能安生,否则会陷入自我怀疑中,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凌阡毓只是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还是不够。
整整一天,柳思翊都用来确认那人身份,也得知了他名叫张奇,绰号“耗子”,时常跟一个叫“大猫”的人一起鬼混。两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最近好像是发了一笔,四处找人玩。
午夜,某迪吧门口,耗子喝得烂醉如泥,搂着一位姑娘歪歪倒倒地准备去开房。附近小宾馆很多,姑娘要求高,想去高档点地方,两人穿过小巷子准备去马路对面的情趣酒店。
地上的积雪已经结冰,月光与雪色相融,照亮了地面。
还没走到巷子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她身穿黑色短款外套,下搭黑色铅笔裤,一双长靴裹住下膝,月光将她影子拉长,竟让人觉得她干练飒气。
“你是什么人?”耗子眯眼望着来人,她扎着马尾,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听到声音,她微微抬头,黑色口罩遮面,清冷的眸子寒星飞射,透着杀气和锋利,似要将人碎尸万段。
她打扮很奇怪,像极了电影里的女特工,黑压压的一身给人沉重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她肩头挂着一撮麻绳,腰间卡着短棍,带着黑手套,似是来抓人的。
“这人好奇怪啊,耗哥,我们走吧。”身边的女人有些慌,感觉来者不善。
“怕什么,老子混了这么多年,会被一个女人吓住吗,装神弄鬼。”耗子借着几分酒意,壮胆向那人走去。
柳思翊将绳扔到地上,从腰间抽出伸缩棍,往下一甩,短棍瞬间拉长。耗子被她气势吓到,止住了脚步,柳思翊却几步上前,甩棍对着肩膀就是一下。
“啊!”耗子吃痛倒地,旁边那女人吓着想跑,柳思翊一把拧住她头发往后一拽,仍在一边,用棍子指着她脸,冷冷说道:“坐在这,不要乱动。”
“是是是。”女人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叫不敢动,缩着身体蹲在一边,这女人应该是针对耗子不是自己,只要听话就行了吧?
这一下把耗子惹火了,他从腰间抽出小匕首,刚抬起手就被柳思翊一棍砸下,匕首掉到了地上,他刚要开口惨叫,就被一团东西堵住了嘴。
他惊恐地望着她,想伸手拿掉嘴里的东西,望着那伸缩棍又不敢乱动。
“Rose的火是你放的吗?点头或摇头。”她声音冷得像地狱修罗,令人胆寒。
耗子连连摇头,他怎么能承认,承认后患无穷。
柳思翊一脚踢向他的腹部,他闷哼一声双目紧闭,还是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