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颖又觉得,也许并不是绝对,万物相生相克,就算是皇兄,也有人能治住他。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陆摇摇在御花园走了一圈,也想起了先前程悦说的事,刚因小羊排而满足的心情立马就不美妙了。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陛下,就算身着常服,气势也凛然如剑,侧首时眼神似刀,刮过她的脸颊。
她搓了搓脸,故意找茬:“陛下,你方才是不是在瞪我?”
程晃微愣,无奈低语:“我那是偷看你,你怎的一点情趣都不懂?”亏得他装作小心偷看,为的只是感受一番话本里头所写的那种欲说还休,顺便也观察一下阿囡的表情。
阿囡臭着脸,好像出来一趟更不开心了。他低声叹气,也不怎么开心,明明他最喜欢的就是阿囡,那阿囡为何不能最喜欢他呢?他总觉得,母后、程颖她们好像都排在他前面。
陆摇摇手里无意识地扯了片叶子把玩,正要说什么时却被突然传来的一阵乐声给打断了。琴声和笛音缠缠绕绕,奏出一段悱恻缠绵的乐曲,叫人听着就不由想像弹琴人和吹笛人是何等模样。
陆摇摇奇怪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是隔了御花园的围墙,看不见是谁在弹琴吹笛。有宫人会察言观色,忙绕过围墙过去看了下,然后回来回禀:“是司音宫的人在练习,皇后娘娘若是有兴趣,不如前往静听。”
司音宫是养在宫中的乐人和舞姬的居所,这些乐人平日里没什么就业场所,除了在宫宴上露露脸,其他时候连显贵的面都见不着,只因宫中太后和皇帝都不爱听乐曲。
陆摇摇倒真有点兴趣,只因她先前听小宫女聊天时说起过,司音宫今年新进了位琴师,是个百里挑一、才貌双全的大美人。
“难道在那弹琴的就是那位新来的琴师?名唤知琴是不是?”
宫人说是,又说吹笛的名唤闻笛,与知琴是一对双胞姐妹花,都是十六七的年纪。两人在乐曲方面的造诣极高,还勤于练习,这几日日日在那边练习琴笛同奏。
说起双胎姐妹,陆摇摇不免想起了陆娴音,微微失神了一瞬。不过一听这两位姐妹容貌出众,她登时看向陛下,陛下在一旁似是听得认真?
她眯了眯眼,故意道:“陛下要不要过去瞧瞧?”
她转头看去,却见陛下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是臭着脸,听见她的话也不说话,仿佛要她说软话去哄他一样。她又问了一遍:“陛下,过不过去?”
陛下心情很不好,瞥她一眼,不冷不热的:“皇后想去就去好了,还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反对不成?”
陆摇摇确定,陛下好像真的在别扭发脾气。哎呀,会发脾气的陛下,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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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因陛下脸色不好, 陆摇摇有种错觉, 好像是陛下在使小性子争她的宠一样。她略思索了会儿,觉得倒也不必给自己添堵,看陛下不想过去看弹琴,便自作主张牵着他的手, 将人往桃林里领。
宫中这片桃花林开花的时候非常漂亮, 但现在是早春时候, 花还没开,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并没有多少美感。她也不管,牵着人一直往前走,绕过一树树桃枝, 快到墙角处才停下来,像献宝一样,指着墙根处一棵桃树道:“陛下快看, 那棵树上有一朵花开了。”
程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枝头就只有那么一朵孤零零的粉色桃花, 在逐渐暗下来的夜色下, 安静地绽放着春意。夜幕低垂, 宫人适时点上宫灯,灯火氤氲下, 那一朵桃花显得无限温柔。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朵花开了?”他低头问,这可是御花园里最偏的角落,他不信只是恰巧走到这来的。
陆摇摇背着手走到树前, 闻言回过头来对他笑:“我昨天来看到了,昨天还是个花苞呢,原想今日白日里带你过来的,晚上都看不太清了。”
晚霞渐渐消隐,暖黄色的霞光逐渐暗淡,她只能借着朦胧烛火看到陛下面部模糊的轮廓。在这朦胧春日里,她心里一点一点冒出隐秘的欢喜,这种欢喜无人可分享,就算陛下也不能。但是只要看见他,欢喜就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陛下!”她突然抬高了声音,程晃好脾气地应了声,又笑着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陆摇摇弯起眼睛,“就是想喊一下。”
“晚上看也很好看。”程晃走上前去,“李太白序言,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他牵过陆摇摇的手,又招手让宫人送上一盏琉璃灯,他亲自提着灯,带着人在这一片桃林里游赏。
尽管桃树花都没开,春日的夜晚也没有夏夜萤火、秋日果香,但勃勃的生机从这一方天地里萌发,所有隐秘的心思也蓬勃生长,春心萌动,不外如是。
“陛下,你以前会来这里玩吗?”
“不怎么来。”程晃言简意赅,又觉自己的回答过于简短,补充道,“我平日里事情多,多在御书房和紫宸宫来回,若不是你带我过来,我都不知道这一角的桃花会开得比别的要早一些。”
陆摇摇兴致勃勃地诉说自己的发现:“不光这里,我还发现落樱宫的樱花也开了几枝,还有秋水殿里的兰草生的也很好,对了,还有善思宫外的野花野草,宫人没打理,那些野花野草长势可好了。而且我瞧着那宫里头还有一棵梨子树,过不久就该是满树的梨花了。”
“你去了善思宫?”
陆摇摇一滞,想起那地方晦气,且平日里看宫人们的表现,那地方似是个禁制,便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就是路过,没进去。”
“没事,这宫里你哪里都能去,只是去哪里都得带着人,知道吗?”程晃压下那股不安,善思宫的地宫入口很隐秘,一般应该很难发现。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短短一瞬间内就设想了一下被阿囡发现地宫的后果,但他设想不出来,是愤怒还是厌恶?或者是害怕恐惧,再也不想和他这个实际非常暴戾的君主生活在一起。
只要想到那一丁点可能,他就不愿再想下去——这是人最大的弱点,懦弱却逃避。他不能接受,从阿囡眼里看到任何一点对他的负面情绪,他只希望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光明磊落、正直清白的人,而不是一个冷血孤僻的帝王。
陆摇摇不知道他心理变化,被他牵着手在桃林里转了一圈,开心地发现了第二朵、第三朵开着的桃花,再有个十来日,这桃花林里就该灼灼如烟霞了。她以前跟着太后来看过,满目绚烂,就像陷在一个温柔梦里。
“陛下,等桃花全开了,我们再过来玩,好不好?”
“好。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陛下竟然觉得冷啊?那我们快回去吧。”
程晃微愣,又懒得和她计较到底是谁冷的问题,顺从地跟着她走出桃树林。
因为在外头走了许久,一进屋内,绣橘就捧了姜汤过来驱寒。可陆摇摇不爱喝姜汤,严格来说,闻到那味她都会想吐,她犹豫了下转向陛下:“我能不能喝点果酒暖身子?”
程晃立时皱起眉头,但转瞬间就想起新婚夜里,沾杯即醉的小姑娘,娇憨又可爱,几乎任他为所欲为。这一点罪恶的心思迅速发展壮大,让他鬼使神差点了头:“果酒也可以,不可多饮。”
陆摇摇的酒量真的非常浅,就算喝的是果酒,大半杯之后就差不多熏熏欲醉了。乖巧地坐在桌边,面上酡红,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程晃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发现她眼珠还会转,没有完全醉倒,这种状态非常适合刨根问底的问话。他在她对面坐下,打好腹稿之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午间做了什么梦?”
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谓是求知若渴,梦境本就带了些离奇的味道,自上回他察觉到自己可以在梦里控制自己的行为后,他便试着在梦空间里探索。根据经过一番探查后得出的结论来看,梦和现实的区别就是,他在现实里养了喜欢的小姑娘,而在梦里养了一只小白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姑娘几乎就等于小白猫,他有时都会想,到底是小白猫变成了小姑娘,还是小姑娘成了荒唐梦境里的一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