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冕拉开车门,转身看了下别墅的大门,钟遥并没有跟出来。
她低下头,矮身坐进了车里。
钟遥,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出租车还要行驶三个小时,付淮方忙着电话会议,苏冕无聊,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已久的手机。她侧身,在背包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把手机给摸了出来。
开机,照例是一波震动,等消息全部接收完毕,她才开始一条一条慢慢的查阅起来。
显示了很多未接来电,有父母的,有付淮方的,有boss大人的,还有闺蜜的。
她划了划长指,一一清除。
手指慢慢往下滑,滑到一条消息,她手指一顿。
是钟遥的未接来电,时间显示的是今天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还没睡?他在干嘛?
打错了吧……
苏冕想起自己答应钟遥的事,退回到通讯录,点开钟遥的姓名条,打开编辑,滑到最下面,删除联系人。
付淮方说得对,还是整理干净比较好。
付淮方开完会议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苏冕从后座递了水过去:“你这么忙啊?”
付淮方白了她一眼,旋开水瓶喝了一口:“你说呢?现在是年末,公司正忙,要不是突然收到关于你的消息,我现在估计还在公司连轴转呢!”
苏冕朝他笑嘻嘻地问:“那我岂不就是把你从苦海解救出来的大恩人咯?”
“呵呵!”付淮方干巴巴地回应了她一声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每晚应该跟我家亲亲老婆热炕头呢!谁还陪着你在这凄风苦雨中奔波?”
苏冕鄙夷地看了他眼:“啧啧啧,有了老婆忘了妹的人!”
“诶我说,”付淮方转头问她:“你就不好奇是谁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苏冕靠回座位,开始拆付淮方买的零食:“用脚想都知道是我那坑姐妹的闺蜜。”
付淮方对她树了个大拇指:“果然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智商遗传我了!”
“哼~”她鼻子里哼了下:“我来这儿就跟她打了电话,除了她还有谁,肯定是你拿出其琛哥这张王牌去色/诱她,三两句她就招了对吧!”
付淮方假装深思地摸了摸下巴:“嗯……细节一点都不差!”
苏冕“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哥哥就算是说他哪里都不好,可是耍宝还是有一套的。
她往嘴里递了片薯片,付淮方突然问她:“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苏冕一顿,原来付淮方故意跟她找话题聊天是为了逗她开心,害怕她沉溺在失恋中无法自拔。
她看着看向自己双眼满是期待的付淮方,他帮自己处理逃婚所闯的祸,帮自己顶住家人的压力,扔下繁忙的工作飞过来找自己,就连刚才,开完一个半小时的会议还强撑着精神逗自己开心,突然地,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哥……你放心吧,”她咬了下下唇:“我保证这次回去全都听你的,再也不闯祸了。”
付淮方抬眉:“哟,小姑娘终于要变乖了?”
“哼哼,我先保证着,尽量做到?”果然不能感情用事,苏冕突然觉得自己在巨大的感动当中给自己挖了个坑?
付淮方拿着手机摇了摇:“迟了,我录音了,回去先相几个亲,哥哥手上什么人才没有啊!”
苏冕扶额,果然逃离不了这个话题:“哥,我才刚失恋啊!”
付淮方煞有介事地将胳膊伸过来,摸摸她的头:“这不是就要趁热打铁嘛!”
出租车一路行驶了三个小时,他们从珀斯机场的地下车库坐直梯上来时才察觉阴雨已经停下来了。苏冕迈了几步站在候机大厅巨大的玻璃墙壁旁,天空中还堆积着一团团的乌云,云层浮动着,有着退散的迹象。
“天,要晴了呢……”她喃喃道。
付淮方办好了登机手续,带着苏冕往里走。
临近登机,检票口排起了长队,付淮方站在她前面,推着拉杆箱,提着跟夫人和爸妈带的纪念品。苏冕跟在后面,背着来时的背包,其他的零碎也全塞进了付淮方的箱子里。
苏冕盯着手里的机票,看着上面的始发地,明明与来时是相同的地点,却因为调换了位置,飞机会驶向不同的方向。她突然想起当初脱掉婚纱偷跑出来的样子,当时是在逃离一段感情,现在又何尝不是?
眼见着快轮到他们了,付淮方转身,看到她在发呆,于是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送到自己身前:“发什么呆呢!我要是不注意,你是不是该丢了?”
苏冕扯了扯笑容:“哪有!突然走神儿了。”
轮到她了,苏冕抬手,检票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接过苏冕手中的证件,她手中的票就被横空夺走了。
工作人员朝她身后看去,苏冕愣神,还没完全转过头去便听见“嘭”的一声。
只见付淮方已经将抢走机票的钟遥抵在墙壁上,他拽住钟遥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靠!你到底想干什么?”
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钟遥额前的碎发凌乱。他被抵在墙上也不反抗,只是看着惊慌失措的苏冕。
那眼神……为什么那么像迷失方向的麋鹿?
苏冕反应过来,对检票员说了句抱歉,让出位子让身后的人继续检票。
其他的乘客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一边排队一边看着他们三人。
“哥,你放开他。”苏冕扯开付淮方的胳膊,付淮方哼了一声,退开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钟遥见她走过来,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迈出两三步,站在他身前。他本来就高,苏冕仰着脖子问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拿错了什么东西?”说着她就要摘下背包。
“不是。”
钟遥伸出手制止她的动作,苏冕抬了下手,让他要来握自己的手落空。
“既然不是的话,你可以把机票还给我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她将手掌摊开,等着他递过机票。
钟遥的手紧了紧,手里的机票打了褶。
“给我吧。”
他低头看她,可此时的苏冕只是垂下眼睑,在看他手中的机票。
他动了动唇:“可不可以不走?”
“我说你小子……”听到这句话付淮方的火气“噌”得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朝着钟遥过去,半途却被钟遥拦住。
“我有留下来的理由吗?”她的眼神静无波澜,一只手还抵着付淮方,另一只手仍然执着地举着,等他递过机票。
钟遥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明明从她离开房间起就开始心神不宁,明明对着自己的内心审问了一晚上,明明在她出门后手脚便不受控制的开着车追了出去,原以为自己想好了一切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对她说出所有的事情,可是……
他该从哪里说起。
苏冕与他僵持着,可是付淮方却再也看不惯他这个犹豫的模样了。
他拨开苏冕的手,再一次将钟遥抵在了墙壁上。
付淮方靠近他的耳边,为了避免围观故意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追上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如果你还想着玩玩冕冕,那你别做梦了!她就算再傻也没空陪你过家家!”
“我不是想玩玩……”
“不是?”付淮方用小臂抵住他的肩膀:“那我问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女朋友的人让别的女人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钟遥的身子明显一僵,连付淮方都感觉到了:“怎么,没话说了?”
苏冕看着钟遥贴着库缝握紧的拳,咬了咬唇,几步上前,扯着付淮方的胳膊往外拉:“哥,算了,我们走吧!”
大厅里响起提醒登机的广播,付淮方看着苏冕,苏冕只是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知道妹妹还是舍不得,只能放开手,可是心里那股气又过不去:“你不是怀疑过我朝三暮四么?可是你自己又做到过一心一意吗?”
苏冕看着他,钟遥的衣领被付淮方扯得乱七八糟,她抬手替他整理好了,然后微笑着看他:“好了,钟遥,再见。”
她转身,却听到了钟遥的一声叹息。
“她过世了。”
付淮方显然也听到了,跟着苏冕一同看向他。
珀斯机场外,几丝阳光透过云层散了下来,穿过玻璃打在机场内的大理石地板上。
钟遥背对着光,挺拔的身躯打下一层剪影,却颇有些下定决心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