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只是想在这里,把这件事讲述来,让某些人听到。
果然,到最后,他也没有选择摘下他的面具,他来时是什么样的姿态和态度,下台的时候依然是那样。
冯笑偷偷在旁边叹了口气,好像辛辛苦苦却打了水漂一般。
其实整个过程中,如此惊讶无法回神的不止沈几许一个,还有此时在台下监控室里的钱朝。从他故事一开头,他便觉得有一股血流从脚底涌上头,翻滚了遍,又从头顶直直灌到脚下,弄的两个脚底板似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
他坐在那如芒刺背,恨不得立即跑去台上拆下这个人的面具。
老人刚一下台,钱朝便从监控室里追了出去。
他走到演播厅外的时候,老人的身影还在转角掠过,等他飞奔过去时,老人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可是,他那么地确信,这个老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老人的态度,不就是他在这那么努力的原因嘛,如今,他迫不及待想去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等到了。
可是,他消失地那么快,仿佛是在告诉钱朝,他的所有喜悦,其实还是他的错觉。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可能是觉得实在太累,他的手扶在旁边的白墙上,整个人显得那么萧索。
等他逼迫自己回归平静,回到演播厅的时候,沈几许已经离开了。
她正以飞奔的速度回家准备所有甜品最后的步骤。
家里所有的锅全部上场,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全部完成,此时的天色已经黑透。可她怕小李头再刺探情报汇报给沈承淮,随即毅然决然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走到门口打车赶过去钱朝家里。
十几份甜品带着也真够累人的……
她光是从大院走到门口街上的这段距离,已经累得不轻,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在这冷冽的夜晚,身上都微微出了点薄汗。
可是心跳却随着离钱朝家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明显。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却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正在快速的跳动。她的手冰凉,却微微出汗,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这么多甜品,他肯定大吃一惊吧,这么想着,她更觉得有些小小的兴奋。
可是……钱朝开门时候的状态,却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钱朝的眼神有些迷离,明明没有表情,可是眸底却好似染上一层暗暗的悲伤。他说:“你来啦”,满满地酒气扑向她。
这在家等她,怎么还喝上酒了?她有些不明所以。
可她明显感觉到,他不高兴。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喝起酒了?”沈几许进屋后放下大包小包的甜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住钱朝坐在餐桌边。
钱朝没有回答,想着下午的身影和高二的种种,又是咕嘟咕嘟一杯下肚。
“行啦,别喝啦,吃点东西。”她把杯子从他手中夺过来,把甜品一件件小心地从袋子里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到桌上:“你看,我做好了好多,怎么样?尝尝吧。”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看起来不错,你还挺能干的。”
可沈几许能感觉到,他还是那么地不开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下午录制节目前见到他,感觉他还好好的。
就在一瞬间,她想到了昨晚跟路程的那通电话……
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路程要结婚了?”
钱朝此刻吃着布朗尼,眼睛都没抬,有气无力地‘嗯’着。他也是刚知道,路程今天给他发了请帖,他还祝福了她一番,顺便想着要给多少份子钱。只是这后面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以为沈几许只是要同他八卦一下,百无聊赖地就‘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沈几许感觉自己瞬间明白了……
原来……他灌醉自己,他的难过悲伤,都是因为路程要结婚了……
他这么放不下路程,他还喜欢路程,她不是一向都知道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此刻她却觉得心被攥的难以呼吸。
她想安慰,可是张嘴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40章 “雨是眼泪,很想坠落,可惜你傻,挤满笑容,哪里有空”
可能是看着沈几许的脸色有些凝重,想来是不是担心自己,钱朝有些暗喜又有些不忍,宽慰着她,“我没事,就是日常烦心事喝了些酒而已,你别担心。”随即又说道:“你的甜品做得倒是不错,很好吃!”
看她脸色还未缓和完全,钱朝继续试着转移她的视线:“你还没仔细看过我这吧,走,我带你参观参观。”
沈几许应了声跟着他每个房间参观一遍。
他书房的书架上,有一个柜子与其他的不同,放的不是书,而是各种各样的相机,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工艺品。她走近细看,还有一处地方摆放着她从初中起送他的礼物,旁边还有些别的东西,应该是别人送的吧,她摸了摸,一尘不染。
心顿时温热温热的,钱朝平日表面上看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他真的很有心思,这些大家送他的礼物都被他这样小心翼翼地摆在这里,照顾着,就像照顾他心上的那些朋友一样。
她好奇的看着他这些年收到的礼物,摆在这的必定都是心爱的。沙漏,书签,茶杯,真是什么都有,看到最中间,是一张框在相框里的素描画,画里的人侧着脸抬头望向太阳的方向,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却好像蕴含着希望,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钱朝吗?
画的右下角还有一段话:“阿朝,知道那些黑暗并不可怕,因为知道它的存在才能知道怎么走向光亮,不管你作何决定,未来未知的路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下面署名是Susie,落款日期她算了下,是他们高二那年。
Susie是谁?高二的时候?知道的那些黑暗又是什么?
想到这些的时候,钱朝也走了过来,沈几许扬了扬手上的画问他:“这个画是谁送你的?”怕问的太生硬,她又加了一句:“把你画的那么好看,真不容易。”
他倚在书桌边上,微微一笑,“施然。”
原来Susie就是施然啊,果真很贴心很红颜知己,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这些‘我会一直陪着你……’什么的话,她一定说不出口……那下面这话的意思?
她继续问道:“那她下面说的黑暗是什么啊?高二看你好像也不错啊。”
听到这个问题,钱朝的笑容悄悄僵住了,还能是什么,他那个时候知道的就是今天白天去追那个老人的原因啊,当时发生了一系列的争吵和不快他才知道的藏了十几年的真相,那么地复杂,让他觉得他一直以为的简单生活都是假的。
他偷偷看了眼沈几许,他的这种身世,他又怎么敢同她说呢。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强烈地希望,单纯简单的她印象里的他,也始终是简单干净的,家庭普普通通,和和美美,没有狗血的恩怨,没有不足与外人道的波澜。
“黑暗就是你高二重色轻友,我伤心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眼都不看她,转身去整理了下书桌。
沈几许心里清楚,他言辞戏谑,真实原因肯定不是这个,她明明看见了他拧得很痛苦的眉头,他只是不愿意与她说罢了,又何必拿这个说辞来敷衍她。
原来有些事情,施然清楚的知道,可是他却不愿与她说了。既然不愿,她也无谓再问下去了,只是心中砸下来千万个大石头,生生阻塞了她顺畅的呼吸,让她心口好闷好闷,低头看看手里的画,她突然觉得这个相框好烫手。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甜品来的?最近不忙吗?”钱朝走向餐桌,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想起上周在车里看到的沈几许和贺开远……开口想要问出点情况。
“最近也挺忙的,我们公司最近举办了几项运动的课程,还有比赛,冠军能获得公休假期还有奖金!我报名了华尔兹和网球,最近在练华尔兹。”沈几许也收拾心情,换个话题同他聊起来。
钱朝刚想开口更直接地问下一句,就听见沈几许接着说:“不过做甜品倒是不耽误,主要想来谢谢你。”
说到这,沈几许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之间打扰互损了十几年,倒是极少这么认真的说谢谢。
“谢我什么?”钱朝颇有兴趣地问道,他印象里最近没做什么让她感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