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景言回学校请了长假,并托高洋把自己早已写好的信交给戚歆,这信他本打算毕业后亲手交给她,但此刻他改变主意了,她是他支离破碎的人生中最美好的存在,他不想错过。
江景言回家收拾了几样日常用品就去了医院。病房中,徐月华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只有波澜起伏的心电图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江景言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凉着,从旁边拖过凳子坐在病床边,静静看着他的妈妈。从小到大,他只有看电视时才敢这样看着,认真的看着。此时的她因为生病苍老的厉害,不如荧幕上风华卓越。大家都叫她不老女神,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妈妈也会有变老的一天,像现在这样无知无觉的躺着。江景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拿出书包里老师给的一大摞试卷,慢慢写着。
夕阳下沉,徐月华睁开了眼,入眼是正在写作业的江景言。“景言...”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看到手上的留置针,她有些心慌,“我怎么会在医院。”
江景言闻言,合上试卷放到桌子上,低声质问:“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又想像小时候那样再抛弃我一次?”
“不,不是...景言...妈妈...妈妈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妈妈不会再抛弃你了...”泪水漫过眼眶,她抽泣着,“我真的好后悔,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妈妈一定不会放弃你们...”
“已经晚了。”江景言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买晚餐。”
第9章
江景言在医院附近的餐馆排队打包晚餐,期间,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眼神不住地往江景言这边瞟,甚至还拿出手机偷拍。江景言注意到后,舌尖抵了抵腮帮,不耐的带上卫衣帽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正在这时,高洋的短信过来:兄弟,任务完成[坏笑]
江景言看到消息,自从知道母亲病情之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有所松懈。他回到:谢谢。
回到病房,徐月华已经被护士扶着坐了起来,手上正输着液。这家医院保密工作做的极好,至今还未有消息透露出去,徐月华也只和自己的经纪人说过自己的病情,并表示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江景言把病床上的桌子放平,从餐盒里拿出三菜一汤,一一摆在桌上。
徐月华右手正输着液,江景言递给她一个勺子,淡淡的说:“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夹。”徐月华听后含着泪点头说好。徐月华指着哪道菜,江景言就给她哪道菜,场面前所未有的温馨,任谁也无法想象这对母子这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距离上次见面也已经有五年之久。
“景言,妈妈还没有问过你大学想读什么专业?有没有考虑过出国?”白天睡太多,晚上徐月华有些失眠,她看到隔壁陪护床上的景言还在看手机,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景言蜷缩在窄小的陪护床上,静默了好一会,就在徐月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慢慢开口,有些不确定的说:“或许数学,也有可能计算机。”
徐月华闻言,笑了:“数学好,物理也好,只要不进娱乐圈都好。在这个圈子,要放弃的实在太多了。”
听到这江景言想要反驳,难道就不能为了别的放弃那个圈子?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在他正当红时为了照顾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毅然决然的退出歌坛,离开自己的舞台,远离公众视线。江景言曾问过他,会不会后悔,好不容易在乐坛打拼出这样的地位,就这样放弃了,任谁都会觉得可惜吧。然而江满却说,他把他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音乐,现在对他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未来他想努力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但凡徐月华当初能够顾及一下家庭,或许也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整个家庭支离破碎。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是不是她还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江景言不敢再往下想,早就不该有所期待,他现在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徐月华在医生的治疗下身体似乎有所好转,她找来护工,并让江景言回学校好好准备高考。江景言看她面色渐好,也稍微放心了些,白天在学校上课小测验,晚上就回医院。他心中始终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却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好在她收到了那封信,高考完他们就能见面了,他想。
-
日复一日,高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
从五号下午开始,树人中学全校开始放假,清理考场。六号准考生去考场踩点熟悉考场,七号上午语文下午数学,八号上午理综下午英语。
考试对江景言来说一直都不算什么,从小到大他的成绩从未掉过年纪前三,哪怕是在他父亲去世那年,他异常叛逆,常常逃课打架,但成绩依然保持在年级第一,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直到来树人中学读高中他才有所收敛,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高考结束,他回到了临时备考教室,教室里人还未来齐,班主任也还没到,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英语,有的人兴高采烈——为终于脱离高三这片苦海,为高中生涯画上的这个句号,有的则愁眉苦脸——为看错的题目,为自己的粗心马虎,为还没来得及写完的试题... ...高洋刚刚和邻桌对了理综的选择题,有三四道题答案不一样,大热天他顿时觉得手脚冰凉,一道题六分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赶忙转过身问江景言:“言哥,你理综选择题选了什么?”他没问具体的题目,对他来说江景言的答案无异于标准答案,如果有太多出入那无异于万劫不复啊。
江景言仔细回忆了下,然后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的答案。高洋接过,和自己上午抄下来的答案对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卧槽,瞎蒙蒙对了!还好还好,只错了两题,祖宗保佑。”说着还双手合十拜了几下。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大家安静一下。”他卷起书敲了敲讲台,“首先要恭喜大家终于顺利结束高考,即将踏出高中校园。这一年大家的努力和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其次,我要向被我‘折磨’过的同学道个歉。”他开了个玩笑接着道,“大家能进树人本身能力就不小,如果不好好逼一逼你们,你们是不会去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的,你看,效果不是挺好的嘛... ...”
“这两本关于填报志愿的书大家回去好好看看,估估分,参照往年的分数线看看能上什么学校,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他让前排几个男同学把书发下去,“另外,24号下午出分,25号记得来学校领分数条,说一下网上填报志愿的注意事项...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锦!”班级里顿时掌声一片,有些感性的同学甚至相拥而泣。
大家手机也不藏着掖着了,纷纷上前要求和老师拍照留念。
等人都走完,天已经黑了。班主任看着空空如也的教室,笑了,眼中泛着泪花... ...又送走了一批学生啊。他关上灯,把门带上,就像从前几千个夜晚一样。
-
江景言把书送回去,整理了下初高中六年大大小小的书和笔记本,然后把物理和化学的笔记单独挑出来,他从小练得草书,也不晓得小姑娘看得会不会想打人。整理好后,出了一身汗,他冲了个澡,然后拎着早在饭店订好的菌菇老鸡汤去了医院。
这段日子,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忘记了那些隔阂,虽不似亲人般亲近,却如朋友那样平和。“考的怎么样?感觉还可以吗?”徐月华喝了口鸡汤,问道。
江景言平静的回道:“就那样,比三模简单。”徐月华放下心来,她知道他三模成绩,所以相信他能考得更好。“估好学校了吗?”
“还没。”其实,在高考前他就想好要报哪所高校了。小时候,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长大后,他喜欢上了数理化还有计算机;而现在,他却想替父亲将他还未唱完的歌唱下去,他也想向母亲证明,功成名就不等于放弃所有。
第10章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暗沉沉的,乌云压低,大雨将至。
江景言把十几本笔记本装进背包里,带上伞出了门。
两个多月前,他托高洋转交给戚歆一封信,信上他简要做了自我介绍,向她表明了心意,希望她能在6月8号中午吃饭时间到学校对面奶茶店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