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陈知舟将心思收回来了,希格斯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莉丝所说的话,并不是说他认为这闷男人会孤独一辈子,只是今天来得实在太快了,毕竟他还想着追不上希尔顿,孤独一辈子也有人陪,事实啊,太令人心酸了。
他抹了不存在的眼泪,说:“大人,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泽西岛?那边需要你。”
“希尔顿还没死?”陈知舟将那一大叠满是废话的研究结果丢在桌上。
希格斯面色沉重:“当然。”
陈知舟在希格斯心里就是冷酷无情的魔头。
魔头重新将文件拿起来,漫不经心看着:“那不就好了。”
“……”
“我会尽快安排好行程,你不用哭丧着脸。”他又放下文件,问:“东西带来了么?”
希格斯还是士气颓靡,变魔术一般从空气中抓出一个巴洛克式旧盒子,在桌上用力一推,推向陈知舟。
“交出这东西,可真是让我松了一大口气啊!”他毫无掩饰眼角的疲惫:“三百六十天不在同一个地方呆着,对一个死宅男而言,那就是生生不息的折磨啊!”
英国那么多的领地闲置着无主了,都去争什么泽西岛领主了,不就是全英国最富裕的地方吗?金融国际中心吗?还能富过迪拜了?
泽西岛沦为流放地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谁愿意去接手这个小岛。
当然,这座小岛从诺曼底登陆时期开始,就已经是希伯来亲王的管辖地之一,过去三十年,争来争去也是希伯来亲王的几个直系。
除了他们,谁还能做这个领主?
分分钟被灭口。
只因为那座岛上葬了一个在拿破仑执政时期籍籍无名的牧羊女,凯文和丹尼斯的母亲,黛安娜。
而希格斯的主子——艾林·都铎,正统治着他们母亲埋骨的小岛。
“辛苦你了。”
陈知舟接过盒子,打开来看,只见盒子红丝绒里静置着一颗绛红圆形宝石,上面有刀痕,刻着繁复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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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岚就像运筹帷幄的局中人,选择维持现状,陈知舟亦然。
在他离开后的那个晚上,陈云岚找到了金鳞,情绪很稳定,但是眼眶已经红透了。
金鳞绝对是惊讶的,又有一丝无措和心慌:“陈姨?”
她冷静,眼神隐忍:“他都告诉我了,你们想知道艾林对我来说究竟是因为是个什么存在?”
她说的那个“他”,金鳞一时间想不出来是谁,本来是想知道的,但见陈云岚这幅受伤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谁这么多事?
陈云岚空睁着眼睛,无望般:“我是被那男人背叛了,可孩子不是他的,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只是医院里一个不知名男人捐献的精子放到了我的子宫里。他的存在也只是我用来报复那男人的,只是那时我还年轻,冲动下做了那样荒唐的事情后我就后悔了,想要打掉他的想法很多次,生下他后我就丢了他,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他会让我看到我每个日夜歇斯底里的狂躁,像疯子一样的我。”
那一刻,金鳞什么都没说,只上前拥住她。
她又在金鳞耳边哽咽着,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他杀死了小舟,我没有办法原谅他,绝对不能原谅他,我真的宁愿他死,而不是小舟死。我不喜欢看到他,我让他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我最后让他离开了中国。彻底地远离我。”
心中的秘密终于倾泻,那也意味着她再也守不住了,不愿意守了,谁都害怕真相说出来,对方会受到的伤害。
陈云岚害怕这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害怕看到自己和这个孩子的未来,所以才将他抛弃了。
可是她又把他带了回来,在记忆中金鳞从来没听过陈云岚喊陈知舟这个名字,她一直喊的都是艾林。
“我会忘记,终于有一天,我会连艾林都忘记。到那时,不会有什么小舟小楠,连同带着我的悔恨与愧疚,都消失不见。这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艾林不公平,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金鳞。”
金鳞看着突然笑起来的陈云岚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
陈云岚又哭了:“金鳞,告诉他,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记起了那段被遗忘的可怕记忆,对陈云岚来说是不堪重负的,她精神不好,昏昏沉沉地靠在金鳞肩头睡着了。
陈子棠从门外进来,手里带着兔子娃娃,脱了鞋子爬上床,一言不发,靠在陈云岚的怀里。
许久,她低喃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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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陈云岚将秘密告诉了金鳞以后,日夜良心备受谴责的人就变成了金鳞,要不要告诉陈知舟,他母亲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一直不曾原谅他?
事实好残酷。
想必陈云岚更想要他们复活小舟而不是她,但吸血鬼没有灵魂,一旦死亡无法复活。
安斯艾尔也无力回天,那是他的亲生孩子。
而陈知舟也怪怪的,在临走之前交给了金鳞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条不起眼的项链。
金鳞将它握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错觉,握着的手仿佛被铅压着,沉甸甸,让人心慌。
这绝壁是陈知舟的心那玩意啊!
这丫的是要做什么,准备要跟敌方拼个你死我活吗?
金鳞当晚就睡不着了。
她思考了许久终于给他通电,但是对方不接。
金鳞翻出短信,又斟酌了遣词造句后,终于打了几个字上去,发送。
任何一种情感都是爱恨交加的,就像金鳞知道她那狗血身世,原谅她亲妈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希望能见她一面。
思及此,金鳞又要开始唏嘘了。
狗血一家亲,或者说,没有狗血淋漓的人生又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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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她爬起来,倒腾着一个密码箱。这是一个材质很硬的保险箱,她换了很多个密码,终于把陈知舟的心放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保险箱搁在自己床底,她才爬上床,细数着小绵羊。
他相信金鳞,所以将他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金鳞保管。
这份信任不同于雪伦给的,更令人感到沉重、惊慌、彷徨。她在一个十字路口,手握着两个男人的信任,注定要辜负一方的话,选择还是放弃,这是一个问题。
她睡不着,爬起来将项链戴到了颈上。
一直到午夜三点,陈知舟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嗯,知道了。”
金鳞无奈坐了起来,烦躁地挠了挠头,拿着大诺左看右看,希望能看出个花来,她以为对方会找她聊一聊人生哲理,然后她就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当作花一样劝导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冷静。
第二条是“很晚了,早点睡。”
她立刻翻出号码给对方打过去,一秒接通后那方是各种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妈蛋,枪战啊!
陈知舟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刚刚在谈一个交易,没有看到你的来电。”
话落,他身边有人嘀咕了一句:“谈崩了都是因为谁打了个电话来?”
是一个挺年轻的声音,说两句英语口音很重,一听就知道是个墨西哥伙子。
金鳞汗颜,问:“谈崩了?”
“嗯。”
“那我不打扰你了,叔,专心枪战。”
嘟——
天呐,这帮吸血鬼可是黑帮中的黑帮,血拼还是这么原始的,枪战什么的,比起用神奇力量跨啊哒的手一挥倒下一大片那种,真的low爆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算什么,金鳞还是敷几张面膜熬夜看书等着迎接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吧!
呃,她真的不是想趁着上学时候陈阿林没空管她,光明正大和朋友去酒吧嗨、撩仔。
好吧,就是,毕竟她曾经还是小鲜肉的时候,一旦去酒吧嗨、撩仔,就一定会面临陈阿林的死亡凝视。
第五十五章 不怎么顺利的学生生活
关于召唤恶魔的那个密纹,是金鳞逃出哥伦比亚妓院后,在海中将要溺亡的时候得到的。
那时候她心灰意冷,彻底感到人生的悲惨,珍妮丝和朱莉死去之后,她不愿意再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世界,在逃亡的过程中她渐渐地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她选择了沉入海底。
海水冰冷,一直灌入金鳞的耳鼻,她被重重黑暗包裹着。
面对死亡是什么感受,是否最后都会出现幻觉,就是在那种绝对恍惚的迷蒙中,托马斯和他的威廉哥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