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别墅里安静的不像话。彼时窗外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际,透过拉紧的帷帐,金鳞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一圈。随即,震雷阵阵,仿佛天沉沉的就在头顶,要掉落下来。
她爬上床,裹紧了被子,抿紧了嘴,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头的百合花灯不放。
坏就坏在,这时候像是停电了。屋里的灯管啪啪闪了两下之后就暗了下去。屋内漆黑一片,屋外越发地亮了。
金鳞哆嗦了一下,门外轻轻有人敲门,她赤着脚下床去开门。
是陈知舟。
他举着一把铜质蜡托,上面燃着一把蜡烛。借着那灯光,金鳞看到陈知舟他穿着十分正式的蓝色礼服,肩上搭着一件红绒滚白边貂毛皮裘,手上还带着白色手套。金鳞愣一愣,心想:这货大晚上的不出门难道在屋里大玩cosplay吗?
“宋小姐,你还好吗?”
陈知舟眼里的宋金鳞,不复往日的青春朝气,眼睛无神,嘴唇也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脸色煞白。她自己或许不知道的是,她的左眼里,一个金色的五星芒印记从眼底深处浮现了出来,渐渐被蓄满的泪水覆盖了。
“还好。”
金鳞开口,声音有些闷,有些哑,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陈叔叔,你在做什么?”
陈知舟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语气微带歉意:“刚刚结束一个会议,还没来得及换。稍等。”
金鳞内心有千万只乌鸦嘎嘎飞过,疯狂吐槽这是什么会议要穿成这样啊!但是她是寄人篱下,主人的私事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连连摆手:“陈叔叔,没事,没吓到我。虽然说深夜之中突然出现一只盛装打扮的吸血鬼是真的有些可怕啦……”
突然间,金鳞愣住了,因为对方因为她的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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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幕倾下,哗哗大雨落地的声音掩盖住脚步的嘈杂声。大家都因为这一场停电事故,纷纷打了伞,站在马路边互相观望这家或那家。
金鳞跟着陈知舟一人打一把伞,出来外面马路上,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夜里被骤雨敲打,不停地颤动。金鳞还是头一回在这条街上见到这么多人,好似这一场雨把所有的人都从雪洞里叫了出来。这是一个又热闹又新奇的场面,还有业务员打着伞出来奔波,一边走一边拿着喇叭大声吼着。
“大家不要慌!现在通知一则消息,由于供电线路故障,南洋路整块区域停电,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由于雷雨天气,现组织人员难以进行抢修工作,具体恢复供电时间待定。
所有人听我说,打雷闪电不要站在高树下,不要站在空旷处,快回自己家。
现在通知一则消息……”
所有人跟炸开了锅,吵吵闹闹一般连说话声都盖过了瓢泼大雨的哗哗声,好像闹市,掩在一片雨幕里。有人问:“黑漆漆的毛都看不见!也不提前通知!忒不像话!”
那业务员也是个暴脾气,拿着喇叭啪啪骂他:“侬个小瘪三!天灾横祸飞来谁说得清楚了,侬自己也是个住豪宅的文化人,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个儿心里不晓得清楚吗?”
上海方言,真是听着好亲切啊!还夹杂着点四川口音。
他又大声吼:“各位大哥大姐,听清楚了。雷雨天不要站在法国梧桐下面,再浪漫人家雷也要劈侬。为了侬的生命安全,该买蜡烛的赶紧买,买完了回屋里待着,不要在外面逗留。”
看热闹不嫌事大,金鳞哈哈笑着问旁边陈知舟:“家里还有蜡烛吗?”
陈知舟回说:“不知道。”
两人从外面回来淋湿了半个身子,男小仆和女小仆马上给他们递上毛巾,又退了出去,两个人手牵手走在浪漫的法国梧桐下听雨声,在街头漫步,最终是去买两根蜡烛。金鳞有证据怀疑他们消极怠工去谈恋爱了,买一个蜡烛买了半小时还没回来。
金鳞一直跟着陈知舟,陈知舟去哪里金鳞就去哪里,陈知舟要换掉湿衣服,金鳞的裙子也粘在身上,夜色渐深,天气微凉,金鳞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陈知舟取了衣服,等金鳞回房间拿衣服,蜡烛烧了一半,为了节省时间,就在她浴室里放了蜡烛,让金鳞去换上干透的衣服。自己在外面等。
金鳞出来之后,换陈知舟进去。陈知舟换衣服的时候,金鳞就坐在自己床上把自己蜷成小鸟,下巴搁在膝盖上等他出来。因为一直下雨的缘故,室内温度很低,金鳞索性就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整个别墅黑漆漆的一片,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本来就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了,一黑下来外面走廊就有点诡异。
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金鳞说不上什么味的气味来,她怂了怂鼻子,应该是蜡烛燃烧散发出的味道,没想到还有点香,这或许是熏香蜡烛也说不定。这味道还不错,闻着就使人觉得很舒服,心灵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这时,所有的光源都聚集在陈知舟所在的卫浴间,她目光一定,呆了。一双狗眼都要瞎了。
这这这这……也太香艳了叭!
卫浴间是用着磨砂的玻璃隔出来的私密空间,就算是灯火通亮的时候,在外面看也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然而现在里面聚集了所有的光源,里面的人影则被放大了投在玻璃上……上演了一出美男的影子换衣记。
金鳞纯情了二十一年的少女心这一刻又开始荡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碰烈火,烧了它个干净,落了片乌灰灰真漂亮……
咔哒一声,随着陈知舟的出现,金鳞立刻提起精神,每一根头发丝都竖了起来,藏着说不清的兴奋因子。
蠢萌可爱有着一双翅膀的小胖天使:“宋金鳞,你疯了!你居然在肖像别的男人,你这就是出轨!心里想也不可以,属于精神出轨!你对得起平哥吗?还是一个比你大了不止一轮的男人!在后世,你都可以叫他爷爷了!真是社会败类,还要不要脸了!”
头顶长着尖尖角的黑色恶魔桀桀笑:“好啊,什么叫渣女!就是要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胆要肥,心要足,不要怂,给我上,把陈阿林这朵高龄花给了摘了!什么叫出轨?她动他了吗?她碰他了吗?这就出轨了?这就是笑话!诬赖也要有个限度! 我们金鳞本来就是渣女,不是你认为的大圣人,为什么不能想不能看?你丫就是道德捆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别捣乱!”
金鳞鬼迷心窍,疯狂给小恶魔打 call。小恶魔一脚把小天使踹飞了,在空中叉着腰哈哈大笑:“小瘪三,敢跟我胡汉三斗!”
咔哒一声,玻璃门被拉开来,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孔来。
小天使啊呀一声从地上弹起来,大叫着代表月亮消灭你给了小恶魔一脚飞腿。听陈知舟喊她一声“宋小姐。”那是既不亲近也不生疏,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的语气,金鳞一腔热血马上像被泼了冷水,滋拉滋拉就冷静了下来。
小恶魔败。
金鳞真的就是想想而已了,她什么也不敢说她什么也不敢做。
第十九章 共处一室
金鳞知道陈知舟有个狂热的追求者这件事,还要讲金鳞主动给陈知舟献血那一天。陈知舟也不客气,抱着金鳞喝了一口,这一口有点猛,金鳞被吸完血走路都是用飘的,何况脚还不好,金鳞连推轮椅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陈知舟把金鳞送回房间,抱上床。金鳞眼一闭,歪了头睡着了。
金鳞醒来下床上厕所,进了卫浴间,眼睛一睁,发现这地方有点熟悉。
雪洞一般的房间,深色蔷薇地毯,玫瑰书桌上堆放着米色文书……雪白帐幔被拉开来,外面一颗高大的松杉,那抹亮绿是这个房间独有的风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冬天里蔷薇花房的冷香,沁人心脾。
话说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金鳞也是稀里糊涂摸不清情况。未得主人允许,私闯他人卧室,要说出去怕是坏了金鳞的名声。金鳞不管怎样,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撤。
她撒开脚丫跑,结果被自己绊倒了,啪叽一声鼻子磕在地上,痛得金鳞在地上打滚喊天喊地。流鼻血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金鳞唯一担心的弄脏了地毯,连忙捂着鼻子去陈知舟书桌上拿纸巾,结果一眼扫下去,没看到自己要的,倒是看到一份打着漂亮复古玫瑰火漆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