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逸忙不迭打断：“不……妈，你听我说。”再这样下去，话题就回不去了！
吴熙伊：“我们会因此被改变吗？会记忆混乱……就像我昨天那样……”
苏清逸乍然消失了声音。
吴熙伊轻轻道：“是吗……是的，原来如此——我穿过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吗？”
苏清逸没有说话。
吴熙伊知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我原先……我是说你原先的母亲……”她带点愧疚却又无措的模样——自己取代了别人的母亲，记忆也被改变了，真实却被掩盖在层层迷雾下面……
“没有原先……”苏清逸打断她：“她生下我之后就难产去世了。”
吴熙伊没有再说下去，这对于她来讲，对于她的身份来讲，什么话说出来都是错的：“抱歉——”
“不用，我现在不是有你了。”苏清逸想做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吴熙伊摇头：“不一样——真的跟假的怎么能够一样……”
苏清逸没想到吴熙伊会不顺着他的台阶下来，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又马上继续若无其事道：“怎么会是假的……”
他强行塞台阶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吴熙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无论再说什么都无用。
他们没有再就着这个让人不适的话题下去，吴熙伊借此提起苏清逸先前提起的张恋。
“你说张恋……难道她也是……”穿的？
她看着苏清逸的表情，知道自己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接着大概是觉得有些可笑，就真的笑了起来，带点嘲讽：“怎么会这么多……”
是啊，怎么会这么多。
苏清逸也有着些许无奈——可这个世界却真的就如此离谱。
吴熙伊脸上的嘲讽还没有落下去：“你爸呢？”
苏清逸没想到再次提起苏元福，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吴熙伊此时敏感至极：“你知道他在哪是吗？我刚刚提起他，你很惊讶，觉得我的猜测很不可思议，如果他不是被穿了，那是因为什么？”
苏清逸终于插缝说出一句：“你真的能够接受？”
吴熙伊没想到苏清逸会反问，她很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个及其无奈的表情：“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是啊，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他拿不定主意，低声向荼蘼求问：“什么都说吗？”
荼蘼道：“你把爸带出来吧……我的建议是——最好让她自己决定。”他顿了一下：“她自己发掘出来总比我们一股脑塞给她要好——也更容易她接受。”
苏清逸抬起头冲着吴熙伊道：“你先等等。”
他起身准备带苏元福出来，苏元福现在的模样比任何言语都要震撼，也更有说服力。
就苏清逸起身离开后，吴熙伊打量着荼蘼。
她半晌沉默，颇有些草木皆兵，宁愿错杀不愿放过，轻轻道：“你也是吗？”
荼蘼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吴熙伊只是一诈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破罐子破摔了：“这可真是……太搞笑了。”
荼蘼没有说话，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搞笑的。
苏元福有些不情不愿，被苏清逸好一番说，才挪动尊臀：“怎么突然要看我——说让我藏起来的是你，让我出来的也是你……”
他一边说这一边走出走廊，正好对视着坐在沙发上侧头瞧过来的吴熙伊，看着那张没有被岁月改变些许，带着锋利视线的双眼，不由得立刻站住脚步，消失一切声音。
许久，都没有从嘴巴里说一个字。
最终还是吴熙伊自己打破了沉默，她好像是没看见苏元福的异常似的。
“你来了。”她侧头朝另一边空位颔首：“坐吧。”
苏元福战战兢兢又不敢反对，他老老实实的磨蹭到那处坐了下来，哪怕此时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小心与拘谨。
吴熙伊抬起头，看着苏清逸和荼蘼二人，眼里似乎带着笑，又似乎没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这就是你们叫我过来的原因？”
她嘴角一勾：“到这里，才是主题吗？倒是挺欲扬先抑的……”
第48章 穿成反派亲妈（11）
什么主题？
苏元福朝苏清逸投出疑问的视线， 却又不敢张嘴，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这个强势的女人， 莫名就矮了一节， 怂得一比。
苏清逸知道吴熙伊意指什么， 一开始他用出柜引开主题， 后头由此引出‘我们知道你是穿过来的’——但是现在，当看到苏元福此时的模样， 先前的那些都不能算什么了。
出柜和穿越加在一起都算不了什么。
现在的根本问题是——他们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还有这世界还能科学吗！
吴熙伊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但是其实已经趋于自暴自弃的状态。
她没有再碰桌上的茶水一下，这是一种绝对的拒绝姿态，见没人回答她的话，又牵扯着嘴角， 皮笑肉不笑道：“你先问我能不能接受……”
苏清逸闻言调转回避开的视线。
“可是我就算不接受，难道还能改变什么吗？”吴熙伊指着苏元福：“这家伙已经这副模样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明显你们尝试做了些什么。”
苏清逸感觉到她的语言里面暗藏着的某种愤怒——这确实应该愤怒， 就像他最开始一样……
她无可奈何，又没有办法，开始在向他们迁怒，虽然抑制得很好， 但此时却是压不下去了。
这情有可原， 对于这个女强人来说，一直顺风顺水的命运突然被人颠覆，是谁都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特别是此时的困境前所未有——他们这几个人的力量又如何与这个世界的根本， 剧情本身的力量相对抗？
这就好像是凡人在像神一样挑衅一样， 没有谁不会绝望。
可是他们连绝望的资格都没有。
苏元福却在吴熙伊的强大气势下，出乎意料的， 最先开始反抗，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劝，但是刚吐出一个字就弱了下来：“熙……伊，是因为我……”
吴熙伊打断他的话：“因为你什么？如果他们什么都没做，你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苏元福呐呐：“我……”
“阿姨。”荼蘼的声音在此时此刻仍旧冷静，就好像一汪清凉的水，在这个即将爆炸的氛围当中，迅速把要升至沸点的温度降了下来：“你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告诉你的无非是我们知道的……关乎这个世界的一些根本，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吴熙伊本来还想张开的嘴微微阖上，她微挑眉毛，似乎没想到荼蘼在此时仍旧如此冷静，虽然仍旧不快，但是那种让人感觉到窒息的氛围却慢慢缓和了下来。
荼蘼再接再厉：“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吴熙伊定定的看着荼蘼。
一种无人能够看见的某种气势在空气中互相对抗，哪怕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一旁的苏氏父子二人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漫长实则短暂的时间，最终吴熙伊轻笑了起来：“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荼蘼颔首：“可以，至少这一刻可以，当下一次剧情来临之时，你将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有过混乱的记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对话。”
“听你说，好像不止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吴熙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复杂。
“是，不止一次。”荼蘼肯定道：“就我本身而言，从我从其中恢复自己的主观意识……我称其为觉醒，不想再被某种力量支配……你能够理解吧，我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烈的人，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被任何存在操纵都会让我及其难以忍受，所以……我算得上最先觉醒，而在我觉醒以后，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边被那种力量操纵的改变发生了有十二次。”
吴熙伊半晌没有说话，这是一个需要她消化的内容。
这所有的一切冲击着她从小建立起来的各种人生观念，如果从哲学的角度来讲，她会不由得陷入某种自己到底是什么和这个世界到底遵循着什么道理的死胡同里。
但她是个聪明人，哲学之所以称之为哲学，就因为它充斥着各种矛盾和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