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看着窗外的影子,人心复杂说变就变,她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静默片刻,温蕊才答:“现今他做的事令我痛苦不堪,但回忆也在同时治愈,十年感情,我做不到利落割舍,也有很多话想问,明日让我亲自见见他好吗?”
这是想暂时拿回身体掌控了,江楼月当仁不让,只不过她未回万妖山,说明温蕊还有着情意,唯恐她会心软。
江楼月忧心又不解:“你会原谅他吗?你的痛苦我能感受到几分,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尽早放下?”
“爱是甘愿,是不到最后一刻,亲眼见到他把刀扎进我心脏里,就做不到放弃。”温蕊答。
雷鸣收声,雨势渐弱,钟初煦在门外徘徊的步子骤然一顿,他将目光投在窗纸上,如同要透进去,望向里面的人一般。
心头郁结了两个时辰的矛盾消散,一丝冷意淬着狠毒逐渐坚定,想在一个月内寻到光明正大的错处休妻已然不可能了,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弑妻。
只要人没了,一切也都迎刃而解。
他的名声不会受损,也能抓住倾云郡主给的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钟初煦望着窗纸,神色里带着壮士断腕的沉痛,眼里蓄了泪,心道,想要得到更多,就需懂得取舍,这般决策他没有错。
江楼月的妖灵虽比一般妖更强大,但修行未有百年,道行尚浅,延伸出去的范围小,也坚持不了太久,正疲乏着想收回关注,便见到钟初煦含着热泪,惊得她眼睛瞪得溜圆。
“指定是有点毛病,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吓人便也罢了,怎还哭上了?”瞧着身高八尺有余的钟初煦转过身快步离开,江楼月免不了泛起嘀咕。
就他那个冷心薄情的性子,哭?
指不定又是一肚子坏水在算计什么呢。
江楼月叹口气,不管如何说,温蕊经受打击消沉这么久,眼下是终于肯出来直面钟初煦了。
第20章 第一个情丝结
一早温蕊就拿回了身体,钟初煦过来相陪用饭。
她有太多话想说,欲言又止没有动筷,江楼月劝道:“一切等吃完再说也不迟,那个肉羹又嫩又滑,你舀一勺尝尝。”
温蕊压住急切,一边吃一边想着措辞,待吃完才委婉的问上一句,“夫君心里可是有了别人?”
她不指望钟初煦能坦诚相对,但好歹夫妻多年,他若真有两分疼惜,自当给出对她的安排和打算。
“夫人这是在怀疑我?”钟初煦放下筷箸,揭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
瞧着他不动声色的模样,温蕊失望垂下眼:“承认爱上别人了,很难吗?你同我说两句实话,难道我会歇斯底里不愿意离开?我的性子,你应知晓,我不会闹,也不会纠缠。”
温蕊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钟初煦明白,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怎么看,若不能有充足的理由休妻,他少不了要遭人诟病,何论他后面还要迎娶倾云郡主,更不能落人口实。
钟初煦蹙眉,起身行到温蕊身边,蹲身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言之凿凿:“夫人,我知从福泽几位姨娘开始,你这心里便很不好受,我也同样不好受,就为了钟家子嗣,为了母亲的期望,为了你不遭人扣上妒妇之名,我伤了你的心。”说着捧住温蕊的手放置在胸口,满目深情继续道,“可你应当相信我是被逼无奈,不管我的身体在哪,心里的人都只有你。”
温蕊看着钟初煦,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若在以前,她毫无疑问便会选择相信。但现在这些话听在耳中,眼前浮现出的是他和倾云郡主亲吻拥抱的画面,是那些如出一辙的甜言蜜语,是一个月要让她消失在倾云郡主面前的承诺。
温蕊用力甩开钟初煦的手,痛苦道:“皆是谎言,你想休妻直接休便是了,为什么要巧言令色哄骗于我?”抢在钟初煦靠拢前,温蕊先一步站起身拉开距离,“是为了你的名声,害怕被官场上不对付的人拿来做文章,对吗?”
钟初煦起身跟过来,伸出双臂想将人揽住的动作一滞,神色也有了分不自然,但很快又摇头满脸无奈:“夫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休妻?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楼月的妖灵气得跳来跳去:“他这是想抵赖,要我说你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拎起来打一顿,让他老老实实地倒出那一肚子坏水。”
温蕊性子太软,江楼月担心她又不好过分插手,只能看得干着急,奈何妖灵再怎么跳,再怎么喊,温蕊也不理她。
“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我想知道为什么?”温蕊封闭着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明明亲密无间无比相爱,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变了呢?
钟初煦眉头紧皱:“是不是云月那婢子前些日子的胡言乱语让你多想了?”说着又伸过手来,被温蕊躲开后,他隐隐有了分不耐,“夫人心里有气,只要你舍得,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一点,一定要信我。”
温蕊咬唇:“多想?你想娶倾云郡主不是吗?”忍了又忍想要冷静,还是忍不住抖着嗓子说出倾云郡主几个字。
钟初煦神色猛变,儒雅温和的气质退去,连声音也抬高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胡乱臆想满口胡话,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你我要如何担待,翊亲王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温蕊深吸口气,她以为委婉提出能换来他的愧疚和坦言,没曾想却是得来他理直气壮的恼怒:“你究竟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又想用什么法子来算计着休妻?”
钟初煦大惊,温蕊心思单纯,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对他始终深信不疑,眼下却不仅提及倾云郡主,还一口咬定他算计休妻,莫不是知晓些什么?
他上前两步,猛然将双手按在温蕊肩上:“亲密之人最忌猜疑,夫人你变了,竟变得如此无理取闹。”着急间手上力道不小,却刻意放缓声音问道,“为何要说我算计着休妻,你是听谁造谣的这些话?”
抵死不认还想套话,温蕊突然发觉再说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江楼月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骤然一个虚晃,身体的掌控竟然又回到了她这里,慌忙抬手掩住嘴,呜呜两声总算是把刹不住的话给捂了回去,对上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可没有温蕊那份不忍,抬手一掀就将人掀至五米开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翻了几个滚。
在钟初煦还来不及震惊的懵逼里,江楼月甩出帕子哭着扭头就跑:“以前总是夸我温柔体贴,现今倒好,嫌我无理取闹了,嘤嘤嘤。”
望着飓风一般刮出去的身影,钟初煦呆愣着被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焦躁地挥袖扫落桌上茶盏,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也不知夫人从何处得知的这些,又知晓多少,会不会对他接下来的打算有所影响。难安下,钟初煦赶忙吩咐人去买温蕊最喜欢的糕点,又准备挑几样首饰亲自送过去,当务之急需得将人稳住。
江楼月出了屋收起干嚎,也收起帕子,大惑不解:“你怎么又退回去了?”
“我累了。”温蕊说完这句话,再次回到怎么也不答话的沉寂。
江楼月说了半天倒是把自己给说的口干舌燥,只能无奈作罢,就算时时念叨着让温蕊赶紧放下渣男也无济于事,她能做的是指引和揭露,要迈过这道坎只能靠温蕊自己。
温蕊说不到最后一刻,亲眼见到钟初煦把刀扎进她心脏里,就做不到放弃,也不知这最后一刻还要等多久。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两日,终于雨歇云散,阳光逼退了料峭的春寒。
几位姨娘齐聚一堂,商量着前几日提及的郊游踏青。
钟初煦也在,这两日他可谓是煞费苦心,又是送糕点又是送首饰,也少不了甜言蜜语,江楼月吃下糕点也收下首饰,将他说的那些话全都当放屁,为了不被频繁打扰,假意逢迎作出欣喜原谅的样子。
“夫人,我们去湖心谷踏青吧,那儿平坦开阔,一路上又乘坐马车,不会颠簸也不会疲累,即便有孕也无妨。”阮姨娘唯恐被拒绝,说完便娇嗔着拽住江楼月的袖子,盈盈眼波眨巴眨巴地投过来。
钟初煦咳嗽一声,提醒他也坐在这里,踏青这种事,自然要主动问及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