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人少,亭子里也就一个看着像师爷的在那收钱,另一个看着倒是像国子监的学生在那开那个入城文书!”赵鹿鸣想也不想的说道,“对了,那个入城文书我看过!里面写得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入城的东西,而是什么自愿无偿捐赠淮城赈灾的一个类似票据的东西!上面有淮城郡守的印章!”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创造这些苛捐杂税呢!原来不过是仗着换了个名称,就这样为所欲为的敛财了!”秦安远手指敲着桌面,“有了那张所谓的入城文书,人家的那些钱不仅来的名正言顺,而且还杜绝了交钱的人事后的反悔和胡闹;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真是人才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是不知道这些被迫捐赠的银钱是否真的用来赈灾饿了!”
“这入城费这么贵!那出城呢?现在出城的可都是穷苦人家啊!他们没钱怎么出城啊?”季洛璃的眼前浮现的是出城队伍里的那些满脸穷苦的难民。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要不我等会出去打听打听?”秦安远没带自己的得力书童薛海生,赵鹿鸣就自动自觉的接受了自己护卫兼小厮的工作。
“不用,等会问那个店小二就行!犯不着多跑一趟!都歇一会吧!”秦安远阻止了赵鹿鸣的劳累。
不一会,店小二就端着一个盘子上楼敲门。
“诸位客官实在抱歉,现在四周都遭了灾。粮食是个稀缺货,这糙米饭并着这几样腌菜还有一盘腊肉也算是我们店里的存货,诸位多多担待!”小二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只见盘子里有一小瓦罐煮的有点稀的糙饭,两碟子看起来泛黄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腌菜,一盘看着黑乎乎,但好歹带点油水的腊肉。
“那个,你先别急着走!我们还有点事想问问你!”店小二本来准备放下盘子就走人,但没想到被靠近门口的兮音一伸胳膊就给拦住了,只得停下来。
“客官,你们想问什么?”小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珠子不忘桌子上的饭菜看,自以为很是隐晦的咽了咽口水,显然他这是饿的。
“那个,我们进店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看到你一个人?这老板没在吗?”秦安远决定先从最保险的唠家常说起。
“哦,这个啊!没,虽然这店里前面是我一个人,可这后面老板娘还在呢!至于我们老板,这今天一大早的就被衙门的人叫走了,现在也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衙门叫走了?这衙门叫你们老板有啥事?难不成你们客栈还和衙门有什么关系?我可是看了,这几条街就你们客栈还开着门!”
“哎!这开门还不如不开门呢!”小二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们老板倒霉,这水灾之前,他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买了好多粮在店里存起来。这不,水灾刚过没几天,就被衙门给盯上了,三天两头的让我们老板到衙门,美其名曰做好事,其实就是变着法子的让我们老板把存起来的粮食交到衙门。这不,粮食都交完了,就这那些大人还不相信。又不让我们关门,说什么关门就是对府衙不满,对朝廷不满,吓得我们老板天天高价从府衙粮仓买些糙米假装这店还能开下去!好在现在住店人少,店里除了老板、老板娘也就一个我了,所以吃的也少,买来的高价粮倒是勉强能撑得住!”小二并不避讳说这些事。
“你这意思是,你们老板自己的粮食被迫捐给府衙,然后又要用自己的钱高价从府衙手里买粮食,这一来一回的,这府衙一分钱不出,不仅得到了粮食还赚到了钱?”
“是这样没错!”小二一拍大腿,“一看你们就是读书人,还是你们读书人最明白你们读书人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
“读书人?”秦安远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又展开,“怎么,这主意不是官府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出得吗?这又关读书人什么事?”秦安远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哎,府衙里的那些官老爷才不在乎这个呢;之前他们都是明目张胆的抢,反正大家也不敢反抗!那些京城里来的读书人就不一样了,这一套一套的,说是什么不能落人话柄,就搞了这么些事!我家老爷那些粮食就换了个什么府衙里统一发的什么‘仁善之家’的木牌子,那牌子多的,比我们柜台的菜牌子还多!就因为这,人家那就不叫与民夺利,而是叫什么事急从权,等价交换!”
“可是你猜怎么着,就那么一个木牌子,我们这条街上的商户,哪家没有个十多个,这东西都烂大街了!要不是怕官府追究,我们老板娘早让我们把那东西当柴烧了!”小二是老板家的远方侄子,老板夫妇没儿子,对他很不错,因此说起这件事,他都替老板感到不值,义愤填膺的。
第167章 淮城行4
“还有这么一回事!”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这不就是和城门口的入城文书一样,变着法子的要钱吗?
“说不定人家那些人只是想着通过这个法子多筹点钱粮什么的给受了灾的人用!再说了,既然他们能想出这个法子,那你们淮城的那些大户肯定也出的多!到时候官府匀一匀,大家的日子也都不难过了!”秦安远假装宽慰小二。
“要真那样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刚开始,大家也都那样以为!谁知道,这一个月过去了,只见我们捐粮捐钱的,可那粮食进了府衙,除了一日两餐城里的施粥就再也没影了!而且城里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哪个没和那些府衙的官吏有点关系,所以,人家意思意思就行了,苦就苦了像我们老板这种中不溜秋的商家!”店小二机灵,再加上老板经常出入府衙,知道的也多,而且也没瞒着他,所以他才清楚这些。
“哦,对了,我们进城的时候,是交了银子买了入城文书才进来,那出城是不是自由的?因为我看那些出城的人穷的叮当响,一个个的也能出去!”知道了该知道,秦安远决定换个话题。
“那哪能啊!那些人是没钱,可是能干活啊!只要他们按照府衙的规定,或是打扫街道,或是修城墙,或是修堤坝,最重要的是帮着那些官员还有大户收拾被淹了的田地,只要一个人好好的干满二十五天,就能换一张出城的文书!”
“帮着府衙还有大户干活,他们应该管饭吧!不然没力气做事啊!”季洛璃插嘴。
“管啊,一天两顿稀米汤,管个水饱!要不是拖家带口,为了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你以为他们会做吗?就像是街上躺着的那些孤家寡人的,领着和他们一样的稀米汤还不用出力,不比他们舒服吗?”
“你是说那些出力的和街上那些躺着不动的吃的一样?”
“可不是吗?难道你以为他们卖力气的,那些官家和大户就心疼他们,给他们干粮吃?不可能!”
店小二絮叨了很久才离开,秦安远从中只得出了,国子监来的儒生很会敛财之外,就没其他可靠的消息,因此决定还是再找一个靠谱的人听听消息。
“行了,这些东西看着也没胃口,大家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咱们带来的干粮还有一点,大家先凑合着吃一些。吃完了休息一会,出去再买点粮食之类的顺便探听一下消息!”秦安远心里装着事情,东西也就吃的少。不过一路上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没怎么休息好,因此一沾着枕头也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半下午才揉了揉眼睛醒来。
“鹿鸣!”秦安远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稍微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打开房门,准备看看其他人都去哪了。谁知道,房门一打开,就看见赵鹿鸣背对着他正和一个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说话。
“少爷,你醒了!”听到秦安远的声音,赵鹿鸣转过身,“少爷,这位就是客栈的王掌柜!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秦少爷!”王掌柜不愧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人,即使现在生意惨淡成这个样子了,但面对着秦安远的时候,仍然衣服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万事无忧一般。
“王掌柜!”秦安远虚还了一礼,“听说王掌柜今日去了府衙,正好我有一事相问,不知王掌柜是否方便告知?”
王掌柜的眼睛飞速的在秦安远身上扫描了一圈,才哈哈一笑回答道:“秦少爷客气了,鄙人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商人,虽有幸入过几次衙门,但秦少爷要打听衙门里的事情可真是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