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吼的门房有些委屈,低着头说道:“楚王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一外男会影响府中女眷的名声,就叫人把前院和后院的通道封死了,现今去后院只能从府外头的角门进去。”
方太守挥手让他走,他已经被气得没有脾气了,真正领教过,才知道楚王的可怕之处,他计较也计较不过来了,他还是先去看看他的那些文书有没有被动过,太守府折腾就让他折腾吧,这要他这顶乌纱帽还在,重建一个太守府都不难。
方太守迫切地赶到了书房,见到书房的状况后,整个人都懵住了,他琳琅满目的书房,古玩珍宝堆积的书房,居然只剩几个空架子了,就如同蝗虫过境,方寸不留。
“来人啊,本官的书房是怎么回事?”
“楚王说昌邑郡内治安不好,盗贼猖狂,多处发生失窃之事,太守府也不能幸免于难,楚王还说,要大人好好管管昌邑郡的盗贼。”
“……”
“大人,你怎么了,来人,快叫大夫啊,大人晕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回到楚地,住回自己舒适的楚王府的司马敬曦脚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他并不开心,因为从他回来直到现在的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一面都没有见到阿雁,他也亲自去了好几次山府,次次都被山景浩拦下了,一个往常跑商跑得找不着人的山景浩不知道最近为什么一直守在家里,就防着他,跟防贼一样。要不是看在他是阿雁兄长的份上,他早就找人套山景浩的麻袋了。
司马敬曦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一个王爷居然沦落到见自家媳妇都见不到的地步了,这日子该怎么过,难道真叫他去爬山家的墙头吗?
“王爷快别叹气了,席相一会就要来检查公文了。”成和提醒道,王爷回到楚地后,每天最要紧的两件事,一件是想尽办法去登山家的门,另一件就是处理每日席相布置的公文,偏两件事一件都不顺利,王爷愁得不行,他也愁得不行。
司马敬曦心思早已不在这里,烦躁地把手中的朱笔扔到案台上,极为不满地说道:“来就来吧,反正不管本王怎么批,席修齐都不满意。一天天的,就他事多,本王还在皇宫上学那会,都没人敢说本王,就他席修齐仗着本王还得用他,一点尊卑礼仪都没有。”
日日见着席相当着王爷的面批评他,成和既新奇又佩服得不行,要知道王爷上学那会,皇上护着,清河王宠着,就算把学堂闹得鸡犬不宁,都谁没有敢说个不字,更不要提什么斥责的话了。相比而言,席相就厉害得不得了,这么多天了,王爷虽嘴上不满,可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处理公文了,在席相之前,公文这种东西可从来没有上过王爷的书案呢。
“王爷喝茶,养养神再接着处理。”成和给王爷换了新茶,这都是刘伯特意嘱咐的,这些日子,刘伯看着王爷上进可感动了,成日里笑盈盈的,但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所以每日里变着花样给王爷预备各种吃食,生怕他家王爷因为太辛苦而累着。
新茶味道不错,司马敬曦轻尝一口,他问成和道:“山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我按王府的吩咐去送礼,山景浩还是拦着不让收,不过在路上倒是见着了山姑娘身边的那个侍女,那姑娘凶巴巴的,不过好歹替山姑娘带了几句话给王爷。”成和也难受,这一天天的总看一个小小商户的脸色,心里不是滋味,他自小跟着王爷,到哪里不是让人敬着捧着的,一般的王公大臣们都得给他个面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快说,什么话。”司马敬曦急切地问道,阿雁惦念着他,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从这漫长的相思中得到慰藉了。
看着王爷高兴的样子,成和能怎么办呢,他家王爷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就算看人脸色也得帮着他家王爷把人弄到手,“山姑娘说她知道王爷的心意,让王爷安心再等几日,很快能见面的。”
司马敬曦开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得在书房里走过来走过去,能得到阿雁这样的回应,就算让他等,他也心甘情愿地等。他所做的事情,都得到了回应,没有哪种好能比这更好了。
“王爷为何不直接上山家提亲,把人娶回家来?”成和其实很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王爷要是上门提亲,那山景浩再怎么不愿意,他还能拒绝吗?更何况山姑娘也对王爷有意,何必在乎山景浩的意见。
“你以为本王不想?楚王妃的封号可是需要皇兄亲自赐封的,本王要是自己能做主还用等到现在?”不管前世今生,要把阿雁堂堂正正娶回家真不容易,前世窦傲玉过世之后,他楚王妃的位子就空下来了,为了让阿雁永远离不开他,他千方百计地求他皇兄给阿雁封号,还在他皇兄的书房外头跪了一整天,他皇兄都没有松口。后来,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就在京城闹,闹得整个京城都不安宁,参他的奏折堆满了他皇兄的案头,他皇兄被他弄得没办法才同意了。
然而,他在京城的那一通闹腾,让阿雁更讨厌他了,可他那会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得到阿雁的心,所以他想着至少他们要葬在一起,这样就算阿雁不喜欢他,他也要和她永永远远地在一块。
“王爷不如先把人娶回来,然后再慢慢图谋封号之事,这可比现在这样眼巴巴地守在山府外头还见不着好多了。”成和建议道,他也不知道王爷顾忌着什么,既这么想着,那就先把人弄回家,后头的事情可以再说嘛,皇上那么疼他家王爷,这事总会成的。
“你懂什么,本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司马敬曦瞪了成和一眼,把成和瞪得莫名其妙,他心中感叹,像成和这样的,肯定不能懂他,他要是做了那样的事情,受委屈的是谁?还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的人,他怎么可能再做出伤阿雁心的事情。伤过的心能补得回来吗?补不回来的,他试过了,花再多的时间再多的心思都没用,一丁点都补不回来的。那种绝望、那种后悔,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相思之苦很难受,可这终究有尽头,更何况他的喜欢收到了回应,尽头不再遥远,而前世那种漫漫前途见不到希望的情况才是他最不愿意的,他想要的是堂堂正正地得到这个拥有一颗完整的心的阿雁,而不是再造成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的阿雁。
他有一个举世无双的珍宝,这回用尽一切手段,再也不要伤到分毫了。
第三十三章
快入冬了,寒气寻着窗户缓缓地渗透到屋子里头,处理完要事的席修齐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凋零的草木,想着这时节该备着炭炉了。他来到楚国好几个月了,孤身一人,身边连个给他准备炭炉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他日日念着的那个人是否想起过他,是否会在寒冬来临之际,关心他是否添了衣裳。每个月他都派亲信去看她,送出的书信不知有多少,却从未收到任何的回信。
她把她的心关闭起来了,远离了凡尘也远离了他。这些日子他看着楚王每日守着山府又被拒的样子,竟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来。可楚王比他幸运多了,他看得出楚王和山姑娘的情意,从他们在昌邑城的城门口分离的眼神中,那种缠绵与不舍,让他既羡慕又怀念,曾几何时,他也与自己的心上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不舍分离,在彼此的眼眸中倒影出对方的身影。
然世事难料,那场毫无悬念的朝堂争斗,尚且年幼的他和她,被携裹进那场悲剧,从此被逼着分道扬镳。他恨过窦家,恨过父母,甚至恨过宛凝她那认死理的父亲,就因为他不自量力地要以卵击石最后才落得个身死家散的下场,然而他最恨的,还是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没能在宛凝最绝望的时候护住她,让她一步一步的对这个世间失去了希望。
席修齐不知道自己能否让那颗已死的心重新活过来,但他想要做的事情是扳倒窦家,将他们绳之以法,为无辜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为活着的人重燃信心。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中夹在着多大的私心,可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他逐渐明白了宛凝的父亲,那位韩大人的气节,纵万死无生吾亦往矣,他愿继承前人的遗志,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