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景疑惑:“是过得不好?”
小余氏的脑袋摇得更猛了,说:“前儿家中来信,说姐姐自打回了家,家里也想再另寻亲事,可姐姐跟家里赌咒,此生再不嫁人。后来,姐姐为打发时光,就请人到家里唱戏,日前听说和一个戏子来往甚密,家里也没办法,就由着她了。”
韩盛景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戏子是哪里人?”
小余氏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更巧了,那戏子就是咱们这地儿的人。少将军为何问这个?”
韩盛景心里猜到了几分,脸上没有显露出来,只和蔼地笑了笑:“随口问问罢了。”
接着,韩盛景去看望唐玖,唐玖正拿着一本书,边踱步边看书。
韩盛景心疼地皱了皱眉,走到唐玖面前,将书夺了过来:“我倒看看你这本是什么兵书。”
唐玖咦了一声:“兵书?”
韩盛景一双水眸看着唐玖:“否则你在哪里学来的兵法用计,帮助余氏和那戏子。”
唐玖眼神躲闪:“你都知道啦?不可能啊,难道余氏告诉你的?”
韩盛景叹了一叹:“你啊,这些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唐玖低着脑袋:“我怕你怪我帮你的夫人和离。”
韩盛景语气伤感:“你觉得我愿意霸占着一堆女人吗?你是这样看我的?”
唐玖忽然间回想起,五夫人柳氏临走时曾说,少将军叮嘱她,凡事多想着自己。当时也是少将军刻意去成全柳氏与她的青梅竹马。
唐玖自觉失言,说:“其实我是怕,你知道后,演不好戏,害得我们穿了帮。”
韩盛景眉头一簇:“你倒是会演戏,演得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相信了是你欺侮了她,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被禁足关在院里,也没个人来瞧你,不闷得慌?”
唐玖笑道:“不会啊,这不是有纤云陪着我吗。”
韩盛景指指唐玖隆起的肚子:“你不闷得慌,我儿子都闷得慌了。”
接着,韩盛景便去向老夫人请求,解除了唐玖的禁足令。
他还是用的这句话:“唐玖不闷,她肚子里面我的儿子、您的孙子都闷得慌了。”
可老夫人却冷笑一声:“景儿你好糊涂,唐玖当时离府,是与谁一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肚子里到底是不是我的孙子,还得另说。如今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关着她,直到她诞下孩子。若果真不是我们韩家的子嗣,就直接了断了小孽种的命。”
韩盛景听着老夫人的话,不禁身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像是不认识母亲一般。
那个自小疼爱她的母亲,自打父兄去世,就变了一个人,整颗心就只剩“子嗣”二字。
韩盛景没有当面与老夫人争辩,他悄悄命阿果去城外寻了座院落,打扫干净后,趁夜带着唐玖和纤云离了府。
自此,将军府日常的军务之事,都交到这座院落来,由韩盛景亲自处理,也不再向老夫人禀告。
老夫人得知韩盛景领了唐玖外出,自然气愤不已,私下命人去请了两三次,韩盛景皆称,城外空气好,暂时不回府。
老夫人不想被人知道府里的矛盾,于是对外宣称,少将军和九夫人离府独居,是她的命令,是为了让九夫人好好养胎的。
又过了些时日,眼看着唐玖的肚子快要足月了,少夫人托人送来补品,说是老夫人命她送的,请唐玖一定要服下。
于是纤云便去熬了药,熬好后,递给唐玖,说:“老夫人还是惦记着夫人的。”
唐玖端着碗,刚准备服下,却闻到一股子似曾相识的刺鼻之味,条件反射地心噗噗直跳。
她于是放下碗,眯眼思忖。
纤云只当是唐玖怕苦:“夫人,这药总归有些苦,要不我拿些橘皮给你含上?”
唐玖听到橘皮二字,忽然间想起来了!前一世,她作为府里的老人,曾经为一桩家务事主持公道。
当时,孙辈里有一个侍妾有了身孕,快要临盆却意外小产了。那名侍妾指出,是喝了一位夫人送的补药,导致突然腹痛见红。
唐玖闻过那个空碗,虽然已经空了,但残留的气味却十足。后来经大夫判断,那药确实有问题。
若是单独服用,则无功无过。既不会伤了身子,也不会有什么进补之效。
但如果是含了橘皮再服,则会致使小产。
因此那个夫人一口咬定,她并不知道含了橘皮会致使小产,她也未提供橘皮。
侍妾当时是因为自己怕苦,因此才含了橘皮。
当时,唐玖的判罚是,免了小夫人一整年的月钱,罚跪三日,闭门三月抄经。
可那个侍妾这么大的月份,遭受小产,后来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了。
☆、第46章
唐玖表面不动声色,将手上的补药倒掉,并让纤云将残留的药渣收好,以备日后之用。
又过了些日子,少夫人与二夫人亲自来到这座城郊的院落,探望唐玖。
少夫人依旧端庄大方的模样,只是眼神总不停打量着唐玖的腹部,似乎要一探究竟。
唐玖浅笑:“两位姐姐前来看我,我真是开心,好些日子没见了呢。”
少夫人也笑:“自打你被老夫人禁足,咱们就未见了,确实挺久的。但姐姐一直关心着你惦记着你,对了,上次那些安胎药,你都服用了吗?”
唐玖心想,果然是少夫人借老夫人之名,送来这祸害子嗣的毒药。
唐玖点点头,接着故意皱起眉头:“哎哟,那药还真是苦的狠,我含了好些橘皮才能喝得下去。若不是想着,这是姐姐的一片好意,我可当真是受不住那个苦呢。”
少夫人明显愣了一下,笑得格外不自然:“嗯……良药苦口嘛。”
接着,唐玖又随口与少夫人聊了几句家常,少夫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时,少夫人旁边的丫鬟插了一句嘴:“算起日子,九夫人该生了吧。”
这话将心不在焉的少夫人拉了回来,少夫人忽然间想起来她的正事,她是来劝唐玖回府待产的。
于是,少夫人又恢复了得体的神态,说:“妹妹,老夫人的意思,还是想让你回府待产,这里虽然风景好,但总归是荒郊野外的,临盆之时需要准备的东西多,诸多不便。”
唐玖脸上挂着微笑,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她当然不可直言拒绝,于是说:“老夫人考虑的周全,我年纪轻不懂这些。等少将军回来,我就禀名回府之事。”
少夫人只当唐玖乖乖听从了老夫人的命令,却没听出,唐玖这是拿少将军做挡箭牌,到时,她不回府,也只是因为少将军不许,而不是她不想回。
少夫人见一切顺利,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于是便起身告辞。
二夫人一贯言语不多,与唐玖也无甚交往,此次脸上一直冷冷的,唐玖也没往心里去。
唐玖将少夫人、二夫人一行送至院门口,少夫人上前拉了拉唐玖的手,嘱咐她好生保重身子,二夫人也礼貌性地拉住唐玖的手,道了一声:“妹妹注意休息。”
唐玖忽然觉得手心被塞进了一个极小的纸团,她看了二夫人一眼,却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玖紧紧握住那张纸团,微笑着谢过少夫人和二夫人,送她们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远去,唐玖转身回到房中,才将捂得热热的纸团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只见里面写了两个字。
勿归!
这是二夫人的警告,让唐玖千万别回府待产。
唐玖心里一阵感动。她与二夫人没有交情,但二夫人顾念着唐玖腹中的孩子,选择了背叛少夫人。
不,二夫人从未进入少夫人的阵营。
她率性果敢,为人正义,从不喜参与闺闱里的阴谋诡计,有将门之女的风度气魄。
韩盛景处理完公务回来,唐玖告诉他,今日少夫人与二夫人前来,传达了老夫人的意思,希望她回府待产。
韩盛景丝毫没有犹豫,说:“回府就不必了。”
唐玖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她不懂为何韩盛景会如此坚决,似乎他知道什么似的。
韩盛景又看看唐玖,一脸温柔:“只是这边不比府里,委屈你了。你放心,产婆早已经请好,是城里最高明最有经验的。”
唐玖微笑着拍了拍马屁:“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做事总是最为妥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