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看着那头卷发,这下他终于可以确定了,当日在玉梓床上发现的那根长卷发,就是魏琪彤的。
不得不说,这女人是真的城府颇深,还聪明到可怕,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连脏话都会讲,要不是她做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余鹤都要忍不住成了她的粉头了。
但是,她所知道的这一切,绝不是一个常年流连于戏班的戏子能学到的。
“说说吧,别傻站着了。”余鹤笑道。
魏琪彤抬眼:“说什么。”
“说说,你的秘密。”
余鹤死死盯着她,语气生硬。
魏琪彤抱着双臂,慢慢闭上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的意味。
“是我输了。”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道。
“不用急着发表遗言,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还是说,谁指使你的。”
魏琪彤冷笑一声,摇摇头:“如果我说,我是被一间博物馆带到这边来的,你信么。”
屮艸芔茻!就知道是这样!早就觉得这小娘们不对劲儿了,余鹤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还真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那看来还是同道中人啊。”余鹤戏谑笑道。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博物馆?
“对,你没猜错,就是殷池雪的博物馆。”魏琪彤睁开眼睛,睫毛微颤,犹如一只濒死的黑尾蝶,用尽最后的力气扇动着翅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认识殷池雪?”余鹤此时此刻吓得脸都绿了。
这殷池雪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是,在殷池雪塑造的世界中,很简单,拯救世界的主角,和阻挠主角的反派,而我很不幸就是那个反派。”
“那你的任务是?”
魏琪彤抬眼看着余鹤,一字一顿认真道:“杀了你。”
震惊犹如在湖水中投入石头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这么说,殷池雪一直在戏弄自己?什么拯救世界感化怨灵,都是他编出来的?!
余鹤深吸一口气,遏制住想要把这死小子拖出来打一顿的欲望。
“那之前在码头那个像杀我的船夫,也是你找来的?”
魏琪彤点点头。
“他到底想做什么?”余鹤一声高喊,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魏琪彤摇摇头:“怨灵出逃是真,要感化也是真,大概把我加进这场游戏才真的是他的恶趣味吧。”
“那,如果任务完不成,你岂不是就不能回去了……?”
魏琪彤望着那碧蓝的天空,唇角漫上一丝微笑:
“其实我反倒应该谢谢他把我带过来,在我看来,不回去反倒比较好。”
“奇葩想法,这里有什么好,没有手机也没有WIFI,一堆文盲天天神神叨叨的,还要受牢狱之灾。”余鹤翻了个白眼。
“所以,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也不必去强求自己理解别人。”
妈的,怎么回事,自己突然有点喜欢魏琪彤这个小坏蛋是怎么回事。
“毕竟我和你不一样,就像我说的,我是从底层社会里摸爬打滚起来的,吃过很多苦头,从小就因为没有父母饱受欺凌,读书时经历校园暴力,工作后被别人指着鼻子诬陷成老板的小三,他们甚至还会很幼稚的把我关在卫生间一晚,所以,在那一瞬间我忽然也想通了。”
魏琪彤笑笑:“这里的人不会欺.辱我,凭这一点,我就愿意留下来,也顺便,成全你。”
“道理我都懂,但这不是你反过来欺负别人的理由。”余鹤觉得可笑。
“大概就是一种渴望同化的心理吧。”魏琪彤笑笑,转过身“好了,谈话结束了吧,我过去了。”
“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了吧。”余鹤顿时啼笑皆非。
接着,他凑近魏琪彤,同样认真地告诉她:
“人一定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你杀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光你可怜,那个被你无故杀害的帮工更可怜,他大好的人生随意毁在了你手中,还有苦苦挣扎于死亡线上的玉梓,所以,无论是什么惨痛的代价,这都是你应得的。”
“你说得对。”魏琪彤几乎是毫不反驳地应了下来。
“那么,有缘再见了。”说着,魏琪彤对着余鹤深深鞠了一躬。
余鹤望着她,叹了口气。
的确是,她做了这么多错事,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但是,魏琪彤小坏蛋,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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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众人期盼中,手术室门口的小红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一帮人连忙凑上去询问玉梓的情况。
医生疲惫地笑笑:“或许是上帝舍不得带他走吧,所以,又把他送回来了,但是这次你们真的要小心一点了,千万不能让他再受任何刺激。”
陈老爷笑着点点头,但是笑着笑着,却又掉了眼泪。
还好,还好他还没有失去玉梓。
余鹤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把他转到重症监护室,明日你们再来探望吧。”
几人千谢万谢,都恨不得跪地给这医生磕个头。
余鹤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还躺在手术室里的玉梓,他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任何存在感。
“玉梓啊,你能平安度过,太好了。”余鹤喃喃着。
最终,魏琪彤在警局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是如何用言语刺激玉梓导致他再次发病。
余鹤知道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妈耶,太恐怖了,纸都包不住火了还要挑拨一次自己和玉梓,可怜是可怜,但坏也是坏透了。
余鹤回到陈家大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陈老爷的指点来到了陈家传说中的那间湖底监狱,据说是专门关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用的。
但是里面空荡荡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殷池雪。
余鹤讪讪来到前堂,思忖着是不是殷池雪又因为太痛了而把自己的灵体逼了出来。
但是一抬头——
喵的,这个坐在前堂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起来清闲自在的死小子可不就是殷池雪那厮么?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余鹤喊了一声,顿时犹如子弹一般扑到殷池雪怀中,“我想死你啦!”
但是对方却略显嫌弃地推开了他。
“诶?你脸上的伤好这么快?”余鹤瞧着他那张白嫩的小脸,讶异道。
“是我。”那人终于无奈地说了一句。
余鹤愣了下,立马弹开几米远。
果然这个讨人厌的语气,才不是他们家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殷池雪呢。
“殷池雪呢。”余鹤四处张望一番,试图找出殷池雪的□□。
“我是来告诉你,恭喜你,任务达成,感化了女鬼,和殷池雪好感度达到满级,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
余鹤瞬时瞪大双眼,一蹦三尺高,还在空中来了个托马斯三百六十度全旋。
“Perfect!哥要回家了!总算赶上这个月的排位赛了!”
殷池雪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但是高兴过后,巨大的失落感却又倏然间铺天盖地袭来——
要……离开了么。
余鹤回头,望着这空荡荡的前厅,良久,苦笑一下。
是啊,当然要离开的吧。
他不似魏琪彤,于那个世界毫无牵挂,可以留在这边,在那里才有自己真正的亲人朋友。
哎,算了,之前自己还在劝玉梓,长大就是一个不停离别的过程,自己怎么能又在这里依依不舍的搞这一套呢。
殷池雪看了眼手表,道:“天亮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同他们好好道个别吧,然后,要上路了。”
余鹤点点头,施施然犹如游魂一般飘了出去。
来到苏荷家,见他正和乔越良看着店子有说有笑。
见到余鹤,苏荷立马蹦蹦跳跳跑过来,撒娇地拉住他的胳膊:“哥,你又来看我啦。”
余鹤瞧着苏荷,鼻头一酸。
眼泪慢慢聚集于眼眶中,他笑笑:“是啊,来看看我家妹子,看看傻妹夫有没有欺负她。”
“他才不敢呢。”苏荷俏皮地笑笑。
“舅子。”乔越良摸着脑袋憨厚地喊了声。
余鹤不着痕迹地抹掉眼底的泪水,掏出手机:“来,哥给你们拍张照。”
苏荷好奇地看着那只手机:“这是什么呀。”
“小丫头问题这么多,快和你老公站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