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邵明旻都知道,他还没做林善初的助理之前就曾经听别人说过那么一嘴,当时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就觉得顶多是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的事罢了,何曾想到,林伟尚用最残忍的方式羞辱了林善初——
给予他希望,却又瞬间将他拉入深渊。
但对于邵明旻来说,林善初不仅仅是公司分派给他的一个艺人,更甚,像是知己好友,人生真的难觅知己,可能林善初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最懂邵明旻的人。
毕竟林善初唯一一个,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际,陪着失恋的他坐在街头回首往事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邵明旻父亲被害扯上官司的时候毫不吝啬掏出所有积蓄帮邵明旻父亲打官司的人。
更是在邵明旻父亲去世那天,唯一一个去祭拜且抬棺的人。
男人的友谊,有时候也更加细腻。
所以,邵明旻毅然决然冲过去,用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
恁大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秘书小姐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却被邵明旻瞬间捂住了嘴巴。
他看了眼电梯里的监控,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必须要见一面你们林总。”
秘书小姐望着他,眼睛瞪得老大,手悄悄摸进口袋,颤抖着摸出手机,摸索着解锁,悄悄看一眼,在键盘上按下“110”。
随着电梯上升,邵明旻一颗心也渐渐悬到了半空。
电梯在22楼停下,一打开门,邵明旻便马上放开秘书小姐冲了出去,秘书小姐也赶紧追过去,四处大喊着“保安!保安!有人擅闯林总的办公楼!”
邵明旻咽着唾沫来缓解紧张,接着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迷宫一般的楼层里来回乱蹿,终于,他看到了“CEO办公室”的告示牌。
毫不犹豫的,即使是已经料到了结局,但他还是伸手推开了林伟尚办公室的门。
大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正在打电话的林伟尚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看向门口。
那个小胖子脸上挂着汗珠,写满了焦急。
“你是谁!保安呢!”林伟尚大怒,一拍桌子,马上拿起座机电话给保安队打电话。
邵明旻难得的灵敏的冲过去一把按住林伟尚要打电话的手,气喘吁吁道:
“林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赶紧滚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林伟尚语气恶劣地怒斥道。
邵明旻咬了咬牙关,接着,将手中的酒和银行卡递过去,并冲着林伟尚深深鞠了一躬:
“林总,小初他当年年少不懂事,冲撞了您,我待他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他,不要撤掉他这次的节目,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拜托了。”
他说得非常诚恳,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说?”但林伟尚恐怕不太属于正常人行列。
“我的确什么东西也不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但是我们小初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很努力,也很有天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求求您,让他回节目组吧。”
即使被如此侮辱了,可邵明旻脸上依然挂着讨好的笑。
这时候,林伟尚忽然住了嘴,他看着邵明旻,嗤笑一声,良久,才在他满怀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
“你还真是林善初养的一条好狗,不如学两声狗叫给我听听?”
邵明旻猛地抬眼,瞳孔震颤。
“学两声狗叫,再下跪真诚道个歉,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林伟尚捻着他的小胡子,笑得春风得意。
他很喜欢这种将人踩在脚底并且击碎人自尊的满足感。
半晌,邵明旻牙关松了松,尽量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只,只要,学狗叫,就,就可以让小初重回节目组么?也可以撤掉网上那些不实传言么?”
林伟尚扬了扬嘴角,没说话,但脸上极尽讽刺意味。
邵明旻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望着那精致的大理石地砖。
然后,露出一个非常苦涩的笑,接着,缓缓跪了下去——
古有韩信承□□之辱,今有他邵明旻遭狗叫之辱,但如果这样便能让林伟尚这个畜生放过小初,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君子报仇,真的十年不晚,他不是勇士,做不到“匹夫见辱,拔剑而起”,他只是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小市民,只要能帮到小初,下跪一次,学两声狗叫而已,罢了,无伤大雅。
“汪汪汪。”生硬的狗叫声盘旋于偌大办公室内。
林伟尚看着这小子,讥笑两声,接着,骂了句:
“滚。”
就在这时,从门外冲进来几个保安,还有正拿着手机拍视频的秘书小姐。
几个保安一拥而上,骂骂咧咧将邵明旻从地上拖起来,暴力的将他往外推。
“林总,所以您是答应我了么”邵明旻被推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询问道。
林伟尚勾起嘴角,双手一摊: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答应你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邵明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林伟尚根本就是想看他笑话,把他当成一条随处可见的狗般玩弄。
而不是当人。
自尊心一瞬间碎成了粉末。
他好想骂一句“林伟尚你这个畜生”,但他不能,因为这句话一旦骂出口,只会给小初招致更大的麻烦,这样小初更是再无翻身之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忍。
那么,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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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无味地吃过晚饭,余鹤就抱着手机坐在客厅里,他想打开微博看看现在网上的舆论情况,但他不敢,怕看到那些攻击性侮辱性的字眼,所以就只是不停的将手机解锁关上再解锁。
殷池雪那边在给什么人打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挂断电话,他来到客厅,看到余鹤正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发呆。
“刚才导演给我打过电话了,说《玉行龙城》预计在八月底开拍,说是想错开最热的时候,这样演员们也能好过一点。”
余鹤好像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回答他。
殷池雪笑笑,微微委身,嘴唇擦过余鹤的耳机,一只手握住他拿手机的手: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余鹤这才回神,“嗯”了声,赶紧收起手机:“没,就是想些有的没的罢了。”
“是不是在担心网上的舆论。”殷池雪却不信他的说辞。
这人的心思太好猜了,什么都写在脸上,完全不藏事。
他干脆拿过余鹤的手,用他的食指点在手机解锁键上,声音温柔道:
“想看就看看,顶多就是被骂两句,没什么的,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余鹤赶紧按住殷池雪的手,摇摇头:“不了,还是不看了。”
殷池雪笑笑,伸手揽过他的肩膀:
“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让所有人喜欢,在这个圈子里讨生活,被骂都得忍着,有些人,甚至连黑料都没有,可还是被全网骂,只是因为他的脸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这些人更冤,所以这样就放弃了么?就不继续走下去了么?”
“我不知道。”余鹤抬眼,脸上懵逼的表情显然是被骂糊涂了。
“你放弃了,就是达到了他们的目的,甘心么?”
说着,殷池雪随手点开余鹤手机中微博的那个小标志。
那一瞬间,余鹤的心悬到了半空,甚至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
果不其然,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别说余鹤这个当事人,就连殷池雪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那些人,真的是什么都能骂出来,这个微博,就像个素质过滤器,筛选出了一大帮没受过什么教育的网络喷子。
但殷池雪还是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底下的脏话评论,嗤笑一声:
“骂来骂去来回就这么几句,词穷了么?”
余鹤一怔,迅速看向殷池雪,甚至觉得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年骂我的时候也是这些词,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些词,果然没受过教育的人连骂人都让人觉得可笑。”
余鹤又是一愣:“你,当初也被骂过么?”
“嗯,确切来说,都不是骂人的程度了,可以说是人格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