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他们都认出了彼此,但是由于时间紧急,并没有寒暄。
沈树凉直接跑到那些还没有被救护车拉走的学生身边问道:“你们江月老师呢?”
听到江月的名字,许洲立马就想到了被石头压住手臂的那个女人,他们的脸被煤灰染得黑漆漆的,根本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许洲立马转身抓住了沈树凉的手臂,“江月还在下面,她的手被石头压住了,现在我们在想办法。”
救援队的人还在想办法,沈树凉来到江月被困的地方,他通过救生绳下到煤洞里,此时的江月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手臂上的疼痛变得有些麻木,身体和精神上的崩溃更让人难以忍受。就在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沈树凉的声音。
江月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那声音就近在耳旁。
“月月,我来了,别睡,乖。”
沈树凉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许洲的耳朵里,他想起刚才上面的那个电话,怎么说来着,“许洲,让门口的那位家属进去,里面是他未婚妻,讲点情面,谁知道那个被困的女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能见就让他们见一见吧。”
一旁的副队长早已发现许洲的不对劲。
“是不是累了?看你一直在发呆,打起精神来。”
许洲使劲摇摇头,把那些此时不该有的胡思乱想扔出脑子。
江月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医院了。
沈树凉察觉到她的动静,立马醒了过来。
“月月,感觉怎么样?”
江月皱着眉头渐渐清醒过来,看到沈树凉,她连忙问道:“学生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没事,你别担心。”沈树凉伸手摸摸江月的脸,这张惨白的脸上温度低极了。一想到两天前她受的苦,沈树凉就不忍心见她醒过来。“是不是有些冷?我把空调再调高些好吗?”
江月摇摇头,“我想去看看学生们。”她说完就打算用手肘撑着自己爬起来,可是她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左手手肘的存在。
沈树凉想帮她蒙住双眼,却已经来不及了。
江月看了一眼自己那空荡荡的衣袖,猛的倒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沈树凉双眼通红的握住她的右手。
好半天,江月才虚弱的问道:“”沈树凉,我这是怎么了?
☆、46
病房里传来了女孩的抽泣,憋着一股气,所有的委屈和不可置信都在嗓子眼,但是却不敢让这股气真的发泄出来。
许洲蹲在病房门口,反射着苍白壁灯的地砖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双手抱着头,带着哭腔揪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把她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想到前天晚上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情景,许洲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你们谁是家属,病人这个情况左臂是保不住了,必须立刻截肢。谁来签手术同意书。”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身体都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沈树凉签了手术同意书。
“我是她男朋友,我来签吧。”
直到病房里的抽泣声渐弱,许洲才离开了医院。他心里空荡荡的,晚风横冲直撞的在他心里刮。
许洲给上级打了请假报告,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部.队。
去拿休假报告的时候,营.长对许洲说:“你休息一下也好,听你的副队说,你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
许洲连夜从驻地赶到了医院,距离上次见江月已经过去五天了。
刚走进医院门口,许洲就看到了陪着江爸爸从医院里出来的沈树凉,他闪身躲开二人,随后上了外科楼。
江月之前住的病房已经空了,许洲一惊,忙跑到护.士站问:“请问125的病人是出院了吗?”
“没有啊,被她妈妈带出了晒太阳了。”
许洲松了一口气,他来到楼下的广场,一眼就看到了江月。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坐在凉亭下的长椅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朝着江月的方向走过去,一颗心好像被什么紧紧的攥住了似得,连呼吸都要用力的控制,他担心在他还没有走到江月的跟前时就被江月发现了,那么接下来他一定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江月发现眼前的阳光被人挡住了,她以为是沈树凉回来了,抬头却看到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嘴唇有些颤抖的望着眼前的人,江妈妈也有些好奇的站起身来。
许洲咬紧两颊,对江妈妈打了个招呼:“阿姨,你好,我是江月的朋友许洲。”
他移回目光,看向了江月,五.年的部队生活让他的身姿更挺拔了,明明太阳已经被他遮住,江月却依旧觉得刺眼,刺眼得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江月偏过头,指着许洲开口道:“你走!”
女孩声嘶力竭的声音吸引了广场上很多人的目光,江妈妈有些无措的看看许洲又看看江月,最后不得已对像棵白杨树站在那里的许洲说道:“小伙子,要不你先走吧,医生说了她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要不然影响伤口愈合。”
“我过些天再来看你。”说完许洲便离开了。
只是他转身没几步,便遇到了买午饭回来的沈树凉,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沈树凉一向温润的眸子也变得凌厉。
那天晚上,江月休息之后,沈树凉借口有事出去一会,来到了医院附近的公园。
在公园左拐的樱树下的长椅上,沈树凉找到了许洲。路灯打在他脚边,让他的模样变得有些阴郁。
“我答应你没有告诉是你救了她,可你答应我的呢?你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
许洲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微微低着头。
“我忍不住。”
“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许洲,当年是你先放手的。”
许洲闭上眼睛,喉结在皮肤下快速的滑动两下,脸颊上的皮肤也渐渐绷紧。
“我后悔了,我要回到她身边照顾她。”
“砰!”
是人从高处落下的声音,许洲在沈树凉的攻击下掉下了长椅,可是他没有还手。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沈树凉还想继续挥拳,挥过去的拳头却被许洲握住了。他听见许洲低沉着嗓子说道:“我只想照顾她直到她好起来,她好了以后我会离开的。”
三天后,拎着保温饭盒的许洲出现在了江月的病房门口,正好主治医生正在给江月清洗伤口,她疼得直咬牙,身子也不安的扭动着。
许洲三步当两步的跨了过去,帮着江妈妈摁住了江月的身子。
江月疼得迷糊中看到了许洲,原本一直忍着没流下来的眼泪就这么决堤而出。
“很快就不疼了,别哭,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许洲着江月断断续续的哭声,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静脉砰砰直跳。
沈树凉回来的时候,换药已经结束了,他一踏进病房,就看到了江月和许洲僵持的状态,许洲执着的举着勺子,江月倔强的偏着头。
许洲:“吃一口。”
江月:“许洲,你现在是觉得我残.疾了,很可怜,所以来施舍我了吗?我告诉你,我不吃,我也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是身体完好的以前江月遇到了许洲,她绝对不会如此的暴躁不堪,她以前想过,自己一定要过得很好,如果还有缘和许洲相遇,她一定要让许洲知道没有他,她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偏偏老天要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到许洲,她不甘,愤懑不平,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怎么可以在重逢的时刻让他见到她最不堪入目的一面。空荡荡的袖管好像时刻在提醒江月,当初被人抛弃的怨恨永远也不可能酣畅淋漓的发泄出来了。
江月每次都赶他,可是许洲却每天都守在病房里,江妈妈担心江月生气影响伤口愈合,曾近和许洲谈过,但是许洲执着的不肯走,不让他守在病房里,他就守在病房外,不吃他做的东西他就订外卖。
时值盛夏,江月因为伤口的原因总觉得身子发热,爱出汗,每天都要擦身子,也不愿意妈妈帮忙。
这天趁着沈树凉和爸爸出去吃饭的空隙,江月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好半天也没有打开热水。她折腾出了一身的汗,那水龙头就是一滴水也不出来。江月气急了,把被子摔在龙头上,带着哭腔喊道:“都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