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在快速的后退,江月买的是傍晚的飞机。
登机前,江月听到沈树凉在她身后问道:“我可以等你吗?”
那声音有多小心翼翼,江月就有多心疼。何德何能,江月假装利落的回头:“千万别等,我回去就结婚生子,早点踏进我的坟墓。”
她调侃着拒绝了沈树凉,转身便离去,沈树凉久久的站在原地,他想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他没有告诉江月的是,在江月决定回国之前,沈树凉联系了大学时候的老师,请求老师帮助江月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而交换的条件是自己毕业之后会回到A大任教。
江月一回国,大学时候的老师就联系了她。
“江月,听说你回国了,工作有着落吗?”
江月好歹也算个人精,听老师这么一说,连忙把自己人生地不熟,找工作困难的困境说了一遍,如泣如诉。
“我手里边有两个地方要人,一个是A大的地质研究所,另一个是贵州那边的地质队。”
回到大学时的城市,第一件事当然是和老同学聚会。江月没有告诉钟灵自己回来的消息。拎着行李箱直接去了道馆,在外面的这些年实在太忙,忙到她很少联系钟林和宋集,竟然不知道他们如今的现况。
正在收拾道馆的钟灵,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便眼含热泪,朝江月奔了过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江月实在是不习惯钟灵如此黏人的模样,她的东北大姐大怎么变成这样了?
直到宋集从学校回来,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江悦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从前如此霸气的人变了一个模样。
在饭桌上寒暄时,江月这才得知宋集在A大继续读研究生。他们打算宋集硕士一毕业就结婚。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因为宋集的一句话瞬间降至冰点。
“许洲出来半年了,据说他在里面表现挺好,减刑了。”
钟灵看江月脸色不豫,猛的往宋集的腰上掐了一把。小声嘀咕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宋集只是不说话,认真的看着江月。他更清楚许洲多么需要她。
江月心里是感谢宋集的,这么多年,她克制着自己,封闭了所有可以获得他消息的渠道。
吃完饭之后,江月婉拒了钟灵邀请她一起入睡的提议。
“咱们好久没见了,今晚一起睡,好好说说话。”
江月看了一眼一脸羡慕看着自己的宋集,“不了不了,我可不能捷足先登。”
钟灵没反应过来江月说的捷足先登是什么。
和钟灵宋集告别之后,江月去了A大,现在不过下午6点的光景,山峰半掩着夕阳,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奔向食堂。
江月去了自己曾经的宿舍楼,宿舍楼门口停着一辆卡车,那是送水的车子。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江月停下脚步,有些泪眼婆娑。
从车后走出一个女孩,脚上蹬着运动鞋,利落的爬到车上,拿了一条毛巾。江月盯着她的身影,半响移不开。
林芷也顺着那道灼热的视线看到了江月。她有些诧异。
江月朝林子身后的工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林芷叹息的说道:“他不在这儿。”
一个小时之后,江月和林芷心平气和的出现在了咖啡馆。那些店员看到林芝,并没有表现出看到老板时毕恭毕敬的模样。江月疑惑的看向林芷。
林芷了然道:“这家店我早就盘出去了。”
江月默然,不过三年没见,林芷变得太多。她不禁有些紧张,林芷把最爱的咖啡店都给盘出去了,当年许洲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此时此刻,江月才不得不承认,之所以愿意和林芷来这里,是因为她想知道一些关于许洲的境况。
“我收到你的转账了。”
听到江月这么说,林芷错愕了一下,很快便轻笑着说道:“不是我给你转的,是他,当年我告诉他,你借了一笔钱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所以你现在收到的转账都来自于他,他不让我帮忙还那些钱。”
江月那已经愈合的伤口慢慢被撕开。果然她不该来探寻这些过往,又能得到什么许洲对她念念不忘的结果呢?那些假设不过是她在脑海里臆想的罢了。
彼此相对无言,过了好久,久到桌上的咖啡都凉透了,江月才开口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会问起他呢。”林芷的语气里带着些嘲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出.狱后他去了哪儿,我还以为他会去找你,毕竟出去后他第一时间找我要了那张借条。”
故地重游,大多感伤几多。林芷告诉江月在A大附近的出租屋已经被许洲退了,可这依然抵挡不住江月想到这儿来的心意,破旧的楼房,因为不再有那个人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在A大逗留几天之后,江月决定回家见见爸妈,在美国的时候,她课余时间不是在跟工程队就是打工,欠沈树凉的那7万,终于在临毕业的时候还完了。为了还钱,江月压缩生活费和奖学金,江爸爸江妈妈见到自己瘦了整整一圈的女儿,都不禁红了眼眶。
“走,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在家里呆了一周,江月在星期六早晨开始收拾行李,将妈妈诧异的问道:“怎么?这是要去哪儿?”
江月叫住要出门上班的爸爸,把父母拉到沙发上坐下。
“现在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儿,我的工作地点定下来了。”
江爸爸,江妈妈对视了一眼,江爸爸了然的说道:“你闺女这先斩后奏的毛病啊,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语气里有无奈,却不曾有责备。
江妈妈只能问道:“定在哪儿了?”
自从女儿选了地质专业,他们做父母的就已经预料到以后的生活,母女父女之间只会聚少离多。
江月看着父母,坚定的说道:“贵州。”
当伤口久久不能愈合,一次又一次的复发。作为患者,只能逃离。不接触过往,不触景伤情。时间总能治愈一切。
☆、39
一个26寸的行李箱,便装下了江月所有的家当。一路上经历飞机,火车,客车的各种颠簸,一路辗转,终于到了贵州铜仁的江口县。
现代化的车站,看不出什么民风民情。周末的车站,人流似乎格外密集。但江月还是一眼看到了来接自己的车子。
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和铜仁这边地质队联系过了,当时电话里说过,她们会派地质队的车来接她。看着那辆有些年代的面包车,江月拖着行李箱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你好,我是江月。”
来接人的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江月没敲车窗之前他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见江月自报家门,他似乎有些诧异。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一脸惊讶。
“是你噶,上头和我们说派了一个专家过来,我还以为会是个中年人呢。”
说话间,小伙子已经跳下了车,走到后座给江月开门。“沈专家,请坐。我们马上就出发。对咯,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就可以了。”
沿途的景色十分养眼,铜仁本来就是贵州很著名的水源保护区。这里的一山一水,无疑都保留着他们原始的婀娜。
小张幽默,很会活跃气氛。一路上嘴巴就没闲过,给江乐介绍江口的风景区,还顺便给她说了一下地质队的情况。
“现在我们的地质队这边就剩下些老人了,没上过什么大学,完全凭经验做事,这些年我们江口成了水源重点保护区,上边对我们地质队的工作要求也就更高了。第一要义就是不能污染水源,所有的开采能避开水源就避开,不能避开就宁愿不开采。另外因为旅游行业的发展,开采的时候对景点也要照顾,要做到不破坏整区植被,保留景区的完整性。”再加上现在很多探测的仪器都更新换代了,急需你们这样的高知人才指导。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江月是充满担忧的,她潜意识里觉得像这样的小镇,镇上的人抱团生活,很是团结,所以一般而言,他们对陌生的入侵者也比较排斥,所以她总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开展工作是很困难的。
当初选择到贵州来,一是因为在A大工作总会让她有故地重游的失落感,二是她也想到处去看看,贵州这个边陲省让她有种自己好像在流浪的错觉,好像还挺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