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画中国画的。你也是学画画的?”
“嗯。”
“你在哪个学校?”
薛芒安说:“反正不在央美。”
男人笑:“那认识一下吧,我叫江敬,江水的江,敬礼的敬。你呢?”
不过他得到的不是薛芒安的回答,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冷讽:“诶,哥们儿,有主了。”
陆岸居高临下:“我就喝了会儿茶,你的主意就打到我女朋友头上了?”
江敬尴尬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
薛芒安却说:“我其实一直挺想试试国画来着,但是一直没找到那个感觉,上不了手。”
“你一般画什么?”
“油画居多。”
“那你应该画西洋画的,国画写意,西洋画写实。有的时候,画得太细节国画的韵味就没有了。”
陆岸脸都黑了。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我有时也不太爱过分写实的画,但是我从小学的就是肖形,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
薛芒安惯画人物风景和静物,学的都是西洋画派的本事。铅笔画,水彩画,油画,样样都学了个精。可是就是拿捏不住国画的精髓,握住毛笔手上的灵感就没了。
江敬说:“西洋画是学院派,方法为上,国画却没有定论,想要画好,还得靠自己参悟。”
陆岸说:“让让。”
然后往两个人中间一坐。
薛芒安扒拉他,向前弓着身子跟江敬说话:“那我该怎么做?”
“先临摹一些古代的好画吧,李渔的《芥子园》你知道吧?这本画谱里面很详尽,我才学国画时,都拿它当教材来临摹。先从临摹开始,多画才会有灵感。”
陆岸继续挡。
薛芒安继续扒。
“我摹过几幅,但是效果不大,都只是照葫芦画瓢,画不出那种韵味。”
江敬说:“你可以把你西洋画上的那些工法暂且抛一抛,国画和西洋画在很多方面都是有些差异的。像国画不注重画面的背景,讲究留白。西洋画写实,必须描画背景。你才学画时应该也摹过人体,因为西洋画讲究人体的骨骼筋络。但是国画里不讲究这些,国画讲究线条感和神韵。”
薛芒安听得认真。
陆岸见硬来不行,就开始哭哭唧唧:“我头晕,可能是晕堂了。”
薛芒安这才看他一眼:“不舒服?”
“嗯。”陆岸娇弱地抱着她的胳膊,“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薛芒安点点头。
陆岸暗中握拳庆贺,但是转头就听见薛芒安跟江敬说:“我出去加你个微信吧,我把我摹的画发给你,你帮我看看可以么?”
“当然好啊。”
陆岸这回是真的晕了,气晕的。老子当初为了要你一个微信,什么手段都用了,后来被你抓包后还跟我怄气。他倒好,就是瞎鸡掰扯了几句,你就主动要留人家微信。你他姥姥的高冷呢,薛尼姑呢?
薛芒安其实谈不上是多爱画画,不过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一件事情就要把一件事情做好。既然画了十多年画了,那她就要把画画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陆岸死死盯着他们加完微信后牵着薛芒安在外头散步。
“那小子一点都没我帅。”
“嗯。”
陆岸心里受用,但是语气还是冷硬:“那你还跟他那么聊得来,还主动加他微信,我都没这个待遇。”
“他是央美的,画国画。我对国画有兴趣而已。”
“我不管。你刚刚就是忽视我了!你得补偿我!”
陆岸撒泼。
薛芒安笑问:“补偿你什么?”
陆岸在自己嘴巴上点了点:“你主动亲我一下。”
薛芒安抬手就在他嘴上一拍:“想得美。”
陆岸退而求其次,又点了点脸颊。
薛芒安又拍了一下。
“你给我面部spa呢?”陆岸说,“你以前除了美术是不是也进修过武术?”
“那倒没有,我在你身上自学成才的。”
陆岸接着点脸:“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付学费。”
“学费没有,给你看看我的学习成果倒是可以。”薛芒安又轻轻抽了一下。
陆岸捏住她的后脖颈,咬牙:“咱们两个的家庭地位你又捋不清了是不是?快点,亲一口!”
薛芒安跑开了:“就不!”
自从薛芒安加了江敬之后,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给他发微信,把自己之前画的几幅画都发给了他。
陆岸一边开车一边嚼着泡泡糖,“啪嗒”吹爆一个,卷回嘴里狠狠地嚼。把音乐声越开越大,吵得杨梓霏都烦他了:“乱哥,蹦迪呢?想震聋谁啊。”
但是薛芒安依旧没空理他,陆岸干脆把车刹停了:“你换我开一会儿,我头晕还没好呢。”
薛芒安瞥了他两眼:“之前不是你说让我来是叫我玩的,不是叫我开车的么。”
陆岸跳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给她的手机直接抽到手里:“没收一会儿,老玩手机眼睛不好。”
薛芒安换到驾驶座,陆岸就坐在副驾驶查她手机,把跟江敬的聊天内容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他们聊的都是专业问题,陆岸看不懂。但是他妈的是真能聊啊,薛芒安还能打这么多字呢?他跟她聊了一个多月都没见这么多字。
日。
陆岸手痒啊,接着翻起了薛芒安的微信。看到他自己的头像时,发现薛芒安连个备注都没给他,顿时就不乐意了,亲自动手敲敲敲,给改成了“销魂美男”。
还想继续翻她朋友圈时,薛芒安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适可而止。”
“男朋友查岗天经地义。”陆岸理直气壮。
“那我查你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
陆岸立刻把手机息屏放好了。
后头的季昭明说:“陆岸就是死也得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手机恢复出厂设置。”
这是一个鱼王的基本职业道德。
薛芒安的微信里人很干净,除了家人就是同学,跟同学偶尔聊天的内容都是正事,一句闲扯都没有。陆岸就不一样了,单是大号微信人数就快到上限了,小号里头人更多也更杂。
鬼知道他上哪里加了这么多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之前在夜店时,就经常开着二维码蹦迪。一个晚上能收到快一百个好友申请。里头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备注,有的是压根不知道名字,还有的就是陆岸根本懒得备注,或者直接忘了叫啥了。不过这倒是提醒陆岸了,他给薛芒安也没有备注呢。
于是就翻出手机,给薛芒安改了个“可爱美人”,和“销魂美男”一听就很般配。
然后又开始大批量删除聊天记录,陆岸其实从来不主动删人,也懒得删除聊天记录。不过不删不知道,一删连他自己都想扇自己。
太骚了。
这女的是谁啊?
这聊的都是什么他老姨奶奶的荷包蛋啊。
千万不能让薛芒安看见。
就是单单勾选批量删除,陆岸都勾了五分钟。于是干脆挨个儿开始删人。
陆岸之前从来没在乎过这个,哪个女的敢查他手机啊。就算是查了那就查了呗,他又没掩饰过自己是个什么狗逼玩意儿。但是这次不一样,对方是薛芒安。陆岸竟然还有一点点怕,怕她看到这些,怕她受不了,怕她……把自己踹了。
起码现在不能踹。
现在陆岸喜欢她喜欢得要死。
踹他就是要他的命。
车开到了正蓝旗,锡林郭勒的草原不是完全植被化的草原,沙化也很严重,所以有不少草地沙漠。
“找个野沙漠,我们滑沙去吧。”陆岸提议。
“野沙漠?”薛芒安说,“不好开吧,沙漠里不好找方向。”
陆岸信心满满:“我来开。”
说着又把薛芒安换了下来,薛芒安坐上副驾驶就把手一摊开:“手机给我。”
“放前头了。”
“你的。”薛芒安说,“你查完了,该我了。”
陆岸刚刚才删了个干净,就欣然给她递过去了:“密码是你生日。”
“手倒挺快,刚改的?”
陆岸笑:“管它之前改的还是现在改的呢,反正就是你的生日。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改成我的?”
薛芒安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陆岸委委屈屈:“你看,我知道你生日,你不知道我生日。谁在谁心里更重要,一目了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