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百不肯开口。
睡了吃,吃了睡,她可以和猪媲美了。
不对呀?她看向宋祠:“你不大对劲儿?”
“嗯?”
唐诗百凑近了道:“昨,不,是前天,你还一脸懊丧悔恨的模样呢,怎么这么快就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了?”
宋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唐诗百的发顶,道:“你倒挺敏锐,想瞒都瞒不住你。”
“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妈妈到了S市。”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唐诗百还当什么好事?
一听是这个,小脸瓜嗒一下就沉了下来,轻哼一声道:“这也算高兴事儿?”
她不想提梁露,到现在她也没想好怎么和梁露见面,又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她是恨梁露的,可梁露是她亲妈,且在冯嘉这件事上,梁露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她恨这个,恨那个,恨到最后,最该恨的是人是她自己,和梁露大吵一架,吃亏的也绝对是她自己。可她又很难不迁怒梁露。
总之是一团乱麻。
唐诗百本来就不是个理性的人,做事全凭喜好,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她先选的一定是逃避。
她跳下地,趿拉上拖鞋,道:“我饿了。”
宋祠本来想说什么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凡事都以最终鉴定结果为准吧,免得让她空欢喜一场。
他问:“想吃什么?”
“都有什么?”
“皮蛋瘦肉粥。”
“……”唐诗百也不挑剔,道:“行吧。”
…………………………
洗手的时候,唐诗百觉得左臂有点儿疼,她抬起来细看,见有一处红针眼儿。
她立刻大叫:“宋祠,这是什么?你趁我睡着了都对我做什么了?”
宋祠还当她怎么了,急忙赶过来,看一眼她手臂上的针眼儿,失笑道:“采了几管血,我还能做什么?”
唐诗百不信:“就这么简单?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没感觉。”
宋祠摊手:“我也很奇怪,乔筠还以为我给你喝了安眠药,一针扎下去,你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乔筠?给她采血的就是这个乔筠吧?
唐诗百有点儿不安的望着宋祠,咬着唇问他:“采血都用来干吗?你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吧?”
宋祠哭笑不得:“我能对你做什么?采血除了给你做个体检,再就是做DNA鉴定用。”
“哦。”唐诗百问:“几天能出结果?”
“最快一个星期,不过我已经催过乔筠了,请她特事特办,她说她亲自检验,所以应该会很快。”
“很快是多快?”
“三天,不能再少了。”
唐诗百耸耸肩,道:“行吧,反正几天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说是没区别,唐诗百还是眼巴巴的望着宋祠。
宋祠一边摆碗,一边道:“有话说,不用这么可怜兮兮的。”
唐诗百收了楚楚可怜的神色,道:“那个,我不想见老唐和梁露。”
见宋祠要说话,她又举手道:“不是说一辈子都不见,我是说,结果出来之前,能不能先不见?”
宋祠能体会她那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思,这种丢人的事,哪怕是最亲的人,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狼狈展露出来。
都说“知耻近乎勇”,人人都愿意冠上“勇”的名号,却未必愿意承受这个自我批驳和自我反省的过程。
自我检讨说得容易,可没人喜欢自承“我错了”,好让亲人审判。
宋祠痛快的答应道:“可以。”
唐教和梁露并没住在宋祠这里,而是去了酒店。
倒不是为了顾忌唐诗百脆弱的自尊心,实在是不想看见她。
要不是唐诗百跟个乍毛的刺猬似的,唐教都想把她也一并拎走了。
总赖在宋祠那里算怎么回事?
唐诗百饿了吃,吃了睡,睡醒了还是吃。
一连三天,她就像个冬眠的小动物,除了必要的维系身体消耗,她什么都没做。
手机信息一直在响,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最后索性关机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
…………………………………………
唐诗百特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极力想营造一种“我很困,我起不来”的假象,但耳朵一直灵敏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宋祠和人通话时,她恨不能在耳朵上安个接收器,好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接收无误。
宋祠敲了敲门。
唐诗百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是重新要死要活的闹一回,还是装做什么事都不在乎?
半天,她才在喉咙里吭了一声:“欸?”
“小唐,化验报告出来了,你要不要先看一眼?”
唐诗百问:“都什么报告?”
“你的体检报告和DNA鉴定报告。”
真的都出来了?
体检报告唐诗百不屑的看,她自认没问题,可是DNA鉴定报告……
唐诗百百爪挠心,又想看又怕看,可不看又不能不想。
她赤脚在地上直转了三圈,才猛的拉开门道:“看。”
说是看,可一脸的视死如归,眉睫之间全是要赴刑场的绝决。
宋祠打开电脑,把邮件打开。
唐诗百手指紧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界面,平日话那么多,这会儿也不抱怨网速慢,宋祠老古懂,这年头还用邮件了。
眼看宋祠用鼠标点开,唐诗百道:“打出来吧,这样看我看不清。”
宋祠哦了一声,起身去开打印机。
唐诗百又道:“要不,你先看下结果?是就告诉我,不是就算了。”
宋祠笑了笑,也不嫌她多变,更不嫌她烦,道:“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唐诗百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宋祠道:“给你抽的血中,有一项就是和冯嘉做比对。
线性粒体DNA的遗传标记是通过女性代代遗传,如果你和冯嘉有血缘关系,那么你和他的线性料体DNA会完全相同,就有百分之九九点九九九的可能,证明你们是生物意义上的同母异父的兄妹。”
唐诗百不想听他科谱,只想知道结果。
但她又不敢催。
宋祠停顿了一下。
急得唐诗百都想打他了。
看综艺节目时,最恨的就是卖关子了。偏不宣布结果,非要弄个奇葩的背景音乐,然后故意吊人胃口,等到急不可耐时,再穿插一段广告。
他也来这套?
宋祠突然一笑,道:“恭喜你,小唐。”
唐诗百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话太有歧义了好吗?
是恭喜她和冯嘉是亲兄妹啊,还是恭喜什么?
唐诗百都准备要和宋祠同归于尽了,宋祠才终于又开尊口:“你和冯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81章 算帐
《何必当初》/晚来风徐
唐教坐在沙发上,也不知来了多长时间,总之满客厅青烟缭绕,不知道的还当有谁要飞升了。
他听见门响,抬眼看向唐诗百。
唐诗百双手插兜,用脚关上门,朝着唐教道:“爸,你来了啊。”
唐教的眼神依旧严厉,却满是痛心和无耐。亲闺女,又不能打死,人人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他真的不是没管,但管不了啊。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要是能替,他都恨不得自己替她过这一辈子。
他不甚和悦的问:“你去哪儿了?”
唐诗百道:“楼下走了走。”
她四下看了看,问:“我妈呢?她怎么没来?”
唐教抚了抚额,压着火气道:“她在酒店。”
呵。
唐诗百垂眸,她就不该对这个亲妈有什么奢想。
即使在她看来,这是天大的事,做妈妈的怎么也该来安慰安慰她。
但在梁露看来,白锡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才是天大的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自己又算什么?
唐诗百走过来坐到唐教对面,将长腿一伸,是个“任打任罚”的架势,对唐教道:“骂吧,嫌不解气,你打我一顿也行。”
她把脸扬过去,道:“你这回随便打,我保证不躲也不跑。”
唐教气得直捂胸口,随即暴喝:“我踏马的骂什么?以前骂得少了?你听了吗?但凡你听我一句半句,你能有今日?
唐诗,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气我,我认了,谁让我是你爸,可你特么的这么糟践自己,啊?你图什么?我亏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