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朕咬着食指关节处的皮肉,轻笑一声,暗道这个唐纵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真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设计好的。这么一说,杨柳的嫌疑没被洗清,又拉进来一个吴敏,救了她,又把她困在里面。
☆、第十一章
“我想退出学生会……”杨柳说,抬头看着唐纵那越发冷淡的眼神。她能够感受到,对方表现出来的只是一星半点,说不准背后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等着她去承受。话还没有说完,杨柳停下了,唐纵像是听到了一个千古笑谈般,应付性的威胁:
“这个事你要先给副部长说,我看你也不想去吧。再说了,这个时候离开,你想想可能吗?你的任务谁来完成?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好吗?”
不屑一顾。这是唐纵对她的态度。杨柳是打心底里钦佩他的,才学出众,身材高挑,长相俊美,为人谦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和风度,对待女朋友要多宠有多宠,女孩子们不知道有多羡慕。这样的人对她,不屑一顾,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此刻失落的心情是由于唐纵这面镜子给她的自卑。
“你很讨厌别人碰你吧?”杨朕突然出现在杨柳身后说。
杨柳发出一声疑问。
“唐纵刚刚拍你肩膀了,你说是为什么呢?他很少对人做这个动作。”杨朕微微侧头,正好对上杨柳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不觉之间柔和了许多。他在想,面前这个女生有种让他不得不珍惜的冲动。那不是爱情,而是人喜欢花,喜欢夕阳西下,期盼远方的梦想。那是一种追求,并不是爱情。“还记得在公交车上那次吗?你被那位大哥扶住胳膊,虽然嘴上说着感谢,但是表情出卖了你,你很介意那次接触。”
“没有安全感而已,不是很正常吗?”杨柳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觉得身边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不能接近。于是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杨朕跟在杨柳后面,和她保持距离。“知道那位大哥是什么人吗?是个小偷呀!大哥,你不知道吧?那天陶登就坐在我前面,当时我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龌龊的事情,后来一问,原来是个小偷。”
杨柳摇摇头,表示不听,就差用双手把耳朵捂上了。
“我在说什么来着?”杨朕一拍脑袋,右手顺势滑下来到嘴边,咬住了食指,沉思片刻,身体稍稍前倾,看到杨柳正打开手机输入密码,顿时兴致盎然,“哎——你手机密码是不是陶登生日呀?哈哈……”
“你看,输入错误。”杨柳举起手机给杨朕看,装的理直气壮,其实心虚得很。她是习惯性输入了以前的密码才如此。“你连他生日都知道了?”
杨朕听着这话里有些酸溜溜的意思,一手捏着两边酒窝,拯救自己那酸疼的脸部肌肉。以前在网上看到说,有人笑掉了下巴,那是真的。他很理所当然的回复,“他那么高调,还有什么事是身边人不知道的?”
她很想问问杨朕还知道什么。她想知道,陶登他对未来的幻想是什么样,将来想留在哪个城市,喜欢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她骂自己,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却不自觉的想要占有,实在罪大恶极。面对杨朕表示以物易陶登秘密的诱惑,她一再表示没有兴趣。可是脸上的表情很僵,不知道会不会被杨朕看出来她的伪装?
两人说说笑笑,杨柳忽然间看见徐念之兄妹正朝着他们走来,是中途看见他们转了方向,现在连躲也躲不开。徐念之看了她一眼,眼睛就盯着地面,而徐慧之不同,她昂着头,眼神中充满挑衅,那鲜明的敌意是对杨朕,不是对她。
杨柳有点心虚,又有些怯懦。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念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徐慧之实情。看到徐慧之对待杨朕的表现之后,她想事情并不像徐慧之承诺的那么简单。也许,一句赌气的话,将她自己送进了挣脱不掉的牢笼。
双方之间只有两步之隔的时候,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徐念之把身上的双肩包往肩膀上提了提,目光才从地面上移到杨柳的眼睛里,发现她尴尬的笑了笑,像对所有人敷衍的打招呼一样,做了个别扭的动作,说了句没有感情的话,心里奔腾的火焰一下子转移了位置,灼的背后发烧。
“听说……”
他好不容易开口的自信被妹妹的声音盖过,只见她挽起袖子,在杨朕身前几处比划了几下,没找到合适的下手位置,便推开了杨柳和徐念之,然后回过头去找杨朕。
听说他们之前有过过节,大概是学校冬季运动会的时候,徐慧之三千米跑,快到了终点,闭上了眼睛,双手挥舞,放飞姿态,广播里热情洋溢,说徐慧之将要打破记录,结果半路杀出个杨朕来。他担任了摄影师的角色,正在找位置抓拍,突然被踹了一脚,等他刚稳住身体,心里还在砰砰跳时,徐慧之像张牙舞爪的螃蟹扑过来。结果这一幕成了运动会上最精彩的一瞬,两人扭打在一起,杨朕损失惨重,被咬伤了下巴,磕破了鼻子。当然,事情过后,杨朕是不在意的,但也不代表原谅了徐慧之。
“他们没事吧?”杨柳被推到竹林后面,眼睛却没离开徐慧之。两人看了半晌,隐约可以听见说话声,貌似还挺和谐。
“我妹妹性格冲动了些。后来向他好好的道过歉了。”徐念之看着杨柳,忽然间泄了气般,反而变得轻松了。想说的话背诵似的,流畅的说了出来,“听说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虽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能理解。你应该是第一次恋爱吧?”
杨柳惊疑,“你怎么知道?”
“放心,我并没有向陶登打听你,反而是他问了我一些你的事。刚开始还觉得这么匆匆表明心意,是自己太过唐突,现在我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你我之间有那么一丝可以接近的线,我希望可以慢慢的相互了解,让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变得深厚。”
“那条线……”杨柳细细想着,因为还病着,她感觉到脑门上发烫,连思绪都变得混沌。“是什么?”
“你第一次看我画画时,那种眼神,我是第一次遇见,莫名的动心了。我长到这么大,心里一直不圆满,看着我画的画,也是一样,体现了我内心的不圆满。然而你那次在我身边,缺了的部分补回来了。我激动的一夜没睡,从来不曾想过我会那么快找到进步的方法。”
今天的徐念之滔滔不绝,动情处尽显少年本色,激扬澎湃,浪遏飞舟。杨柳懵懵懂懂的听着,微笑里藏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徐念之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她回想起徐念之口中让他动心的那一段时光,恍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光芒变得刺眼。
“你愿意和我一起经营这段关系吗?”徐念之说。
她看不出对方眼中的任何感情,连笑容也变得疏离。像一场交易。徐念之再三催促,杨柳微微一笑,六神无主。
“哥,杨柳,我先走了!”徐慧之在一边压着嗓子喊。
两人同时看过去,徐慧之背着一个人,男生,因此徐慧之看起来有些吃力。他们感到震惊,无论如何不愿相信徐慧之正背着杨朕。而杨朕耷拉着脑袋,扣着衣服上的帽子,完全遮住了脸。
“你在做什么?”徐念之向妹妹那边走了两步,见她紧张兮兮地要躲,便停下了。“你把他怎么了?徐慧之,你先把人放下,不累吗?你放下,我来。”
“算了吧,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继续。谁也别跟过来。”徐慧之边说边向前走。看她那样子,背着杨朕虽然吃力,却也能忍受,步子跨的挺大。没一会儿,回头又说,“你们要来也得等我把他送校医院了再来。”
脸不红,声也不颤。杨柳暗暗佩服。一路听着徐念之将国画方面的知识,两人总算到了校医院,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指了个方向,进去一看,果然是徐慧之和杨朕。
“怎么回事?”徐念之问。
杨朕躺在病床上还没醒,脸色煞白,令人担心。徐慧之站在床尾,看起来不怎么有耐心的样子,频繁的更换姿势,常常手叉着腰,似乎他再不醒就要冲上去打了。
头发花白的医生一边把笔插进前襟口袋,一边摆摆手,笑容慈祥,“晕血,等他醒来就没事了。倒是你呀,小姑娘,发烧还乱跑,用不用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