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去!你这样怎么还能到处乱走?回去吃完药休息。”
“没关系,又不远,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都这样说了,徐慧之也理解她的意思,于是退步道,“那我送你到车站。”
这是要步步紧逼了?
越好七点钟在楼下见。杨柳睡了一觉醒来,刚好六点五十,朝楼下望了望,没有看见徐慧之的踪影,还是不放心,便趴在窗口看着。她希望对方说话不算数,这样就逃过一劫。
这时徐慧之发来信息:在你楼下等好久了,赶紧下来。
杨柳看了看,并没有徐慧之的身影!她虽然近视,但是楼下那些人一看都是男生。一边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有看到,一边收拾东西往楼下走。
男生迎面走来,“我来帮你拿。”
杨柳深深觉得一股寒风吹进了心底,一生中似乎漏掉了一秒。手中的箱子被徐念之拿走,她只记得面对面的那一分钟,恍如天上鸟与海里船,不知是谁只停留了那几秒,从此便是永别。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姜黄色的灯光下,都沉默着,颇有些一对夫妻为生计所困的气氛。
良久,杨柳脚下顿了顿,和徐念之并排走,微微侧头去看他,假装轻松的样子问道,“你为什么来?”
“慧之说她有事,叫我来送你去亲戚家。”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语气也是低低的,仿佛做错事的孩子。“真是对不起。那个……天也晚了,不安全……还有……”
“什么?”
“没什么。”
到了车站,杨柳要接过箱子,徐念之稍稍一躲,眼睛看着别处,“我陪你去吧,等你也没关系,放心吧。”
非去不可了?杨柳想。她本是不愿意去见陶登的,结果阴差阳错就到了这种地步。她不知道如何回旋,只好顺着别人的意思。
公交坐了三站,下车之后不远就是陶登家住的小区,她还担心进不去,结果保安室的大叔早早的为她打开了门,热情招呼,“进吧进吧!”眼神里颇有鼓励的意思。
徐念之在外面等着。杨柳绕了些圈子才想起陶登到底是住在哪一栋,终于找到门口,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写了张纸条贴在上面,匆匆离去。
临走的时候,那位保安大叔还招呼着,“这就走了?姑娘家的,小心点儿。”
杨柳心里嘀咕,保安大叔对谁都这样吗?
她又晕车又发烧,这一趟折腾的够呛,徐念之也看得出来,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她坐着睡觉,徐念之就站在旁边,看她脑袋枕在椅背上,令脖子很不舒服,便轻轻的将胳膊为她垫着;看她突然皱起眉头,便准备好了纸巾;窗户吹进来的风过于刺骨便征得大家同意,轻轻的关上一点儿。
杨柳迷迷糊糊间都是知道的,可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装睡。好在下车前醒来之后,徐念之并没有让她难堪,早已退到边上。别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吵架的情侣。
今天的气氛有所不同,他们都敏锐的感受到了,因此相处不如以前那般平和自然。现在是两层纸之间夹了沙子,摩擦的声音异常清晰,谁都不舒服,但是藏在内里,谁也不挑明。
眼看就要到了宿舍楼下,杨柳转身道谢,临别将近,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如果当时不问这句话就好了,干脆的走掉就好了,那样的话,可能他就不会说那些话了。杨柳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明明浑身难受,昏昏沉沉,脑袋里却总有一隅是清醒的,在反复播放徐念之的话,陶登的话,又吵又乱。仿佛水井里不断砸下石头,溅出水花,一直不停止。她在那水井里挣扎。
徐念之说:可以接受我吗?
陶登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向我示威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又犯傻了?……实在不想看见你,以后我们就互相躲着吧!见了面也不要打招呼,好吗?”
徐念之说:我想及时抓住你,因为我,等的就是你。
陶登说:是你故意的!真是见不得你这样故意装作无辜的样子!
和徐念之分别之后不久,她见到了陶登。当时她换下睡衣,出门之前照了几遍镜子,看见陶登冷漠又失了几分气色的脸时,心里冷了几分,慢慢的走过去,看着他疏离的目光,出口之言尽显怯懦。
他把这当成了心虚,瞬时间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沸腾起来,在一起打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率先拿出那张卡片,送到杨柳面前,“你把这个东西丢在我那儿了。”
杨柳接过来一看,是徐念之的留言,具体是什么,因为有些字不认识,句子无法连贯起来。
“这是什么?”杨柳很奇怪,这些事都怎么回事,陶登他在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我在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向我示威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又犯傻了?是喜欢我吗?以为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围着你转吗?我是那种人吗?你不是说过很奇怪吗?这么做又是在干什么?实在不想看见你,以后我们就互相躲着吧!见了面也不要打招呼,好吗?”
“你疯了吗?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天的花是徐念之送你的,不是吗?”陶登抢过她手里的卡片,再次盯着,眼睛里简直要冒火,“你跟他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我们在一起了,不能送花吗?你送我是为什么?在同情我吗?那我求你了,我不需要。”
陶登愣了片刻,看起来冷静了一些,“你们在一起了?”
杨柳心虚,盯着别处点点头说是。“这样看来就是你故意把这个放在送给我的箱子里,让我看到,来侮辱我是吗?真幼稚,真是见不得你这样故意装作无辜的样子!”
☆、第十章
陶登回到宿舍,任谁看都不相信他刚刚生了一肚子气。近十点钟,只有徐念之还没有回来。他平时在宿舍也不会说什么话,属于照明灯的类型,有需要才亮,不需要了就算亮着也没人注意。
他在等徐念之回来。虽然知道就算他回来,想问的话还是没法说出口。基本上应该是事实了吧!杨柳她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
想想他至今为止,打过交道的女生并没有几个。对于杨柳,他时常想起。小时候听到别人夸谁如何如何,他就会想,谁都没有杨柳厉害!长大一些,从别人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动作,或者她喜欢的葡萄,千奇百怪的布偶,都会想起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别人都说是,而他自己知道这份感情里少了重要的东西。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徐念之回来了,冷冷淡淡,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他洗漱过后,坐在书桌前又开始画画。其他两人都在各忙各的事情,一个在学习,一个在电脑上制作动画,徐念之还是觉得不自在,被杨柳看着的时候,他很喜欢,觉得自己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很满意,而现在如坐针毡,生怕什么秘密被看穿。
他转过身,正对上陶登的目光。陶登看起来并没有攻击力,眼神温和,表情柔和,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不过这样更让人担心。
“有事吗?”
“你和杨柳在一起了?”陶登笑着问,像普通的八卦那般。
徐念之听来一时不解,这是哪里来的消息?看见他和杨柳在一起说话就是在一起了?没这么夸张才是。况且他是如此肯定的语气询问。早就听说陶登和杨柳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不知道两人之间感情深厚到何种地步。
这么一说,另外两人也默默地放下正在忙着的事,一脸认真严肃的靠过来。
“你有女朋友了?是谁?漂亮不漂亮?”同学A说。
“小凳子刚才说是叫作杨柳,哎,她不是和你关系好吗?”同学B说。他们管陶登叫小凳子。
“好什么呀!有仇才差不多。”陶登两脚往椅子上一盘,脸上尽是看戏的表情。
“你可真够厉害的,徐同志,了不起。”同学A说。谁都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自陶登来到这个宿舍起,他们就发现陶登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后来有人见过几次,便悄悄的传开来说:陶登是背后有靠山的人。这个靠山的意思,自然是不能提的靠山。他平时倒跟别人没什么不同,有时候也会受欺负,受侮辱,许多人叫他“小凳子”,言语之外更多的是贬低一等的意思,不计较也就过去了,没惹出过什么大事件。同学A就是那个将“陶登”背后有“靠山”这一说贯彻的十分深入的人,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没有半分让人抓把柄的行为。看到别人跟陶登拉扯上不好的关系,他此时也巴不得陶登一出手,震撼所有人,好证明自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