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57)

作者:油菜花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苏家怡忽然掉落万丈深渊。

她笑了,两行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忽然觉得好冷,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找不到上去的口子。

顾临初眼里是纯粹,是一个温厚的人对苏家怡最火热的关怀和爱护,这种关怀和爱护是强烈和孤独,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厚非的。

都是出于对苏家怡最原始的愧疚和爱。

苏家怡在他关切的眼神中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是杀人犯,还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这么危险一个人就在你身边你还一直不知道吧家怡?”

身侧的阿梓突然转身走开,苏家怡条件反射般回头,一眼看到阿梓走到不远处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里弯腰拾起一个空玻璃酒瓶,然后径直往回走。

就在阿梓快走到苏家怡身边时苏家怡一个箭步上前从阿梓手中夺过酒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走到顾临初跟前,“啪”一声清脆的裂响,玻璃酒瓶敲在了顾临初额上。

酒瓶碎裂,顾临初额上一道殷红鲜血顺着一侧脸缓缓流下。

林南珈慌张推开苏家怡挡在顾临初面前惊恐大叫:“方纯离!”

苏家怡将破碎的酒瓶往旁一扔,祁嘉连忙走上前双手将苏家怡紧紧抱住往回拉开,苏家怡还想着指着顾临初破口大骂,却被祁嘉抱着不能动弹。

她冷笑,戏谑地对着顾临初说:“你抓我啊!我现在蓄意伤人了,不,我是谋杀未遂你报警抓我啊!阿梓你别动手!你要是动手了等下他也把你抓进去!”

“方纯离你疯了吗你!”林南珈边脱掉外套将内面翻出来后抵在顾临初额上鲜血涓涓流出的伤口前边对着苏家怡大喊。

“我疯了?”苏家怡泪流满面,她对着二人笑着,一手擦过脸上所有的泪水,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你们凭什么去定性是非黑白好歹对错?”

说道最后,苏家怡还是败了下来,她的怒火抵不过悲伤。

是非是她,黑白是她,好歹是她,对错也是她。

如果没有她,顾临初永远不会知道汤兆东,汤兆东也不会死。

五人站在那盏惨白的路灯之下,夜晚的凉风吹起一旁的大树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临初好像才如梦初醒,他感觉自己过去仿佛是活在一张模糊的影卷中,自拔主张地自导自演。

他脸上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自信和坚持,没有了一贯的微笑和平和,只有那卑微到骨子里的懦弱和想要逃离的悲哀。

祁嘉有那么一瞬间很享受顾临初这个神情。

直到阿梓拉过苏家怡的手将她拉拢到身边,模仿往日里汤兆东轻抚她头发般摸了摸她的头,疲惫地说,我们回家。

是非黑白

深夜,祁嘉带着阿梓走到停尸房,林南珈偷偷开了后门并将他们带进来。

汤兆东的尸体上盖着雪白的裹尸布,阿梓跪在停尸台边,双手紧紧抓着桌子边缘,室内的冷气将不锈钢制的桌子变得冰冷,这瘆人的凉气透过触碰传到阿梓全身。

他始终不敢揭开那裹尸布。

最后林南珈推门进来,给站在一旁的祁嘉一个眼神,示意该走了。祁嘉拍拍阿梓肩膀,阿梓看着没有一丝生气的汤兆东,艰难挤出一丝笑意,低沉声说,东哥,我走了。

上次你说,阿梓,我走了,我会回来看你。

这次都轮不到我说一句,我会来看你。

林南珈去找赵敏那天,刚好是赵敏知道汤兆东去世消息的第二天。

这天天气晴朗,却吹起北风。

自那晚惊心动魄的对峙后,顾临初便忽然消失,林南珈打电话到医院打电话到学校打电话给他所有朋友无人知道他的下落。林南珈还有一丝侥幸,尽管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可是让林南珈至今迷惑的是,到底是没有人告诉她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那次祁嘉拉下颜面求她让她给阿梓去看汤兆东最后一脸时,她多番试探询问,祁嘉最后只是狡黠一笑,说,你怎么不去问你的顾临初。

以至于现在与赵敏坐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只好有的没有将顾临初让她查汤兆东这个人开始,一直到她那天忽然接到一具尸体,那晚苏家怡一个酒瓶将顾临初爆头,祁嘉求着带阿梓去见汤兆东最后一面诸如此类的一切告诉赵敏,她甚至都觉得如果她是赵敏她一定不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等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完,赵敏眼噙泪水地看着林南珈,微微笑着颤抖着说:“南珈,你不知道,汤兆东是个好人。就算他杀了人,那也一定是杀了个坏人,而且是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杀的人。”

林南珈忽然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她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

赵敏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阿东走了。南珈,你没想到吧,阿东是我的初恋呢……”

林南珈诧异,她在那段时间里,总是觉得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其实背后都有着另一个自己从没听闻的世界。

“阿东是小混混,完全不是读书的料,而且女朋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分手也分得干净利落,可是他对所有人都有情有义,他的前女友给人欺负,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救人,对兄弟朋友更加是,他身边你看到的那个阿梓,后来阿东听说阿梓想当警察,就再也没有让他做过一件坏事,还有他身边祁嘉,我听说当年祁嘉在校外打架,被人抓住,阿东一个人将所有责任报到身上,他说祁嘉是要考大学的不能有一点污点,他自己无所谓。我认识他的时候也是,我原本和他素不相识,那天我走在路上看不惯一群臭小子欺负一个收纸皮的婆婆,结果当时的我哪里是一群男孩的对手,也是阿东上来帮我,一个人打走了一群人。你验尸时还看到他肩膀上那道疤痕吧?就是那次留下的。”

林南珈看着赵敏低头说着这一连串她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忽然理解了苏家怡他们当时的发狂。

她说:“我验尸的时候,是有看到很多的伤痕。”

赵敏回头看向林南珈,林南珈脸上仿佛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信息般懵懂,她苦笑,又说:“你那个妹妹说得对,所有的是非黑白都不是非黑即白,太阳光照到树上透过枝叶有光有影,却总得先有光和树,你怎么知道有光只是因为太阳,有影就只是因为大树。”

林南珈不敢再看赵敏,她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错了,是她错了,还是顾临初错了。她回想起那晚后来回家一路上顾临初的沉默不语,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想到底自己做的一切是对是错。

赵敏情绪不太好,没说多两句就走了。林南珈一个人走回家,走到家门前看到陈君梅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开门。她终究没有回家,转身回了宿舍,尝试打了一次顾临初电话,没通。她坐在窗边,心绪不宁地遥望着深邃夜空中的一弯明月,直到听到门外有人说“这个叉烧双拼,还是鹊喜居的好吃”。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南珈抄起钱包就往外跑去。

顾临初不在鹊喜居。

其实这也算是在林南珈意料之内了,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来核对一下才觉得稳妥,可是在人声熙攘的鹊喜居里走了一圈后也没发现顾临初身影时,她庆幸之余,也还是有些失落。

她庆幸自己果然了解他,躲避现实不会来这样吵闹的场所;她失落自己找不到他,他曾说过会让自己尽到做发小的最大责任,却在这些年里越来越失信。

就在林南珈走出鹊喜居,鬼使神差地沿着小时候走过的路往如意巷走去。一路上流光溢彩,灯红酒绿,步行街上少了小时候的古韵风采,多了现代时髦的气息,她这样走在这条许多年没有走过的路上,小时候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古今交错在眼前,耳边却伴随着不久之前那只玻璃酒瓶清脆的破裂声和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林南珈感到越来越冷,就像月亮照耀下来的光也是清冷凛冽的,她拢紧卡其色的格子毛呢大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渐渐加快了脚步,就在她走到如意巷口时,她忽然被一下冷风吹过打了一个寒颤之时,脑袋中猛地闪起一个亮光,回头便往前一条小巷走去。

果然,那间宅子已经破败不堪,朱红色的大木门上的朱漆早已七零八落。那位老人也没有再等候,那只黄狗也没有再奔跑,只有一个黯然伤神的少年坐在宅子门前石阶上,静默地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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