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栎末眼皮微抬,语气冷冰冰的:“你觉得我会让她走丢?”
“我觉得你的视野里完全没有她的存在,你可别只顾自己玩。”
周栎末视线忽然一顿,声音从容,漠然道:“你自己想追许霓笙,但却让我来帮你照顾她的朋友。容与,你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
“你认为苏晏晏是负担?周栎末,别太目中无人了。”容与轻嗤一声,不满的用眼神戳了一戳。
“目中无人的人是你。”周栎末说完这句话后就拿着游戏币径直离开,留容与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禁感慨道:“莫名其妙。”
许霓笙陪在苏晏晏身边站着,轻笑一声道:“平日里你不都挺活跃的吗,怎么今日反倒成了闷油瓶?你若是厉害起来,张圆圆都不在你话下,还是说你打定好了要走淑女路线。”
“我这叫欢脱,张圆圆那是疯癫,我俩不一样。”苏晏晏扯了扯嘴角,感觉到耳朵里的嗡嗡作响声,她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愤愤着回答许霓笙的问题。
“就你嘴贫。”许霓笙的视线机缘巧合的落在人群中,一秒就看见了容与,以及抛弃他向苏晏晏走来的周栎末。
许霓笙暗暗舒了口气,手在苏晏晏后背上轻轻推了一下,低声道:“过去吧。”
受到了许霓笙的鼓舞,苏晏晏聚起心中那几丝勇气,顺了顺呼吸,忍不住捋了捋头发,半垂着头往前面走去。
终于又让苏晏晏重拾一点信心,许霓笙欣慰的微微一笑,随后视线开始一点点产生误差,最后落在了容与身上。
他单手插兜快步向她走来,笑的时候微一扬眉,洒脱不羁,盛气凌人。
“你经常来这里?”见他已经走至自己身旁,许霓笙飞快说。
“也不是总来,去网吧多一些,你打游戏吗?”容与静了片刻,熟络着问。
“不打。”
“想玩什么?”
许霓笙没吭声,脑海里的画面动了一动,目光又不自觉飘出去,集中注意力观察着苏晏晏和周栎末的身影。
下一瞬,视野中闯进了两张面孔,一熟一生。
高一六班的邶凌恒,以及高一七班的孟子羡。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笑,模样亲昵,十指相扣。
许霓笙的双瞳微微一震,猝不可防的没能收回视线。
在那一刻回忆像洪水猛兽一般咬碎牢笼冲了出来,席卷过她的心,在短短几秒里浩浩荡荡的翻涌游荡后,惹下一片狼藉。
她就一直盯着那两道身影走开,眼睛酸疼起来,她有些害怕的用手按了按双眼,突然间,一道身影挡在了她前面。
容与轻轻抬起手,用手指关节收力敲了下她的额头,口气有些蛮横:“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怎么还有功夫去想别的男生。”
许霓笙下意识的用手捂头,微微发愣着朝容与眨了下双眼,毫无预料的,被他的话引得发笑。
“真幼稚。”她笑着回。
刚才的坏心情,好像就在弹指一挥间,顷刻消散不见。
许霓笙不记得第一次见到邶凌恒是什么场景什么时候,换句话说,她从没在意过,也没刻意记住过。
初一到初二上学期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许霓笙没有跟邶凌恒说过一句话。
但他那时却对他产生了刻板印象。
每个班都会有那么几个惹眼的人,还可能在年级或学校中都有些名气。
邶凌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从小就擅长和女生打交道,不仅朋友多,女性朋友的人数远超过同性朋友,因此还被人笑称为“妇女之友”。
他脾气不算好,却几乎对每一个女生都能报以微笑,许霓笙就是其中之一。
花心是他身上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标签。在邶凌恒成为自己的同桌之前,许霓笙就已经知道,他是一个花心的人。
可她那时候对他毫无防备。
在所有同学都在快速成长的初中阶段中,许霓笙却成长的格外迟钝。
那时的她傻乎乎的主动多次为朋友出头,背上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名号。几乎就在她判断邶凌恒是个“好”人的那一瞬间,她就“怒不可遏”的喜欢上了他。
当时邶凌恒的确也是对许霓笙有好感的,还有女生为他们撮合。
许霓笙当时把喜欢这个感情定义的太沉重,以至于她喜欢邶凌恒喜欢到过于自卑。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尝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邶凌恒早已厌倦了跟她玩这种所谓的暧昧模式,一转眼就跟许霓笙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朋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后,许霓笙却心中酸涩的没办法说出祝福的话。
但她也从没想过要破坏这一段感情。
可现实往往发展的比小说更狗血曲折,当初声称支持许霓笙和邶凌恒在一起的女生——许霓笙的好朋友林如雅,后来却跟邶凌恒走到了一起,还因此跟许霓笙断绝了朋友关系。
那时的许霓笙无法用对或错来衡量她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可最终,她成为了那个最无法被容下的那个人。
曾让许霓笙耿耿于怀的那个人,在故事的结尾,成功的跟她的现在断了线。
一整晚的时间,许霓笙都没能再想起来这个人。回忆被一篇篇的洗刷裁剪,记忆的终点,许霓笙在女寝宿舍门口停了下来。
“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好明天给我加油。”容与的视线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目光清澈坦荡。他轻轻扯唇,等她给出一个回复。
“嗯。”许霓笙浅浅的应了一嘴,转身的瞬间突然间停住脚步,自发性的问:“你不住校?”
容与瞥她一眼,轻轻笑了声,声音夹带几分沉闷:“我是走读生这件事,你才反应过来?”
“那你得快点跑了,校门还有两分钟就锁了。”许霓笙轻睨一眼腕上的手表,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啧,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大不了翻墙呗,就这点事,难不倒我。”
“那祝你翻墙愉快。”许霓笙自然的把手揣进衣兜,悠悠的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还没有熄灯,许霓笙不知所以的背对着门拿出手机开始把本子上记录的歌词一字一句的腾到手机上面去。
小小的方格字无规律的排列在眼前,潜移默化又顺理成章的勾勒出她心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绪。
歌词是情绪化的产物,但也需要一定的逻辑性来平衡制约。
许霓笙初中的时候还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她洋洋洒洒的给同一个人写了几十上百首歌词,可笑的是,她连端到那人面前让他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抱着这种莫名的情绪,许霓笙的视线落在那首没有写完的《如山倒》上,心里已有些没滋没味。
光标停顿在“因你来到”四个字后面晃了又晃,在最后一刻也没能改变位置。许霓笙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收到柜子中。
她突然间没有了继续往下写的想法。
许霓笙身子贴在柜子上全身放松的站着,不经意间,视野里出现了苏晏晏的身影。
她嘴角带笑,似是心情不错。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瞬间心如死灰,也能放下满血复活,如此反复,却仍能无半点厌倦,且还乐在其中。
喜怒哀乐都让人摸不到头绪,却又不是毫无道理。因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年少的喜欢大抵如此,许霓笙在心里想道。
“周栎末说了什么让你这般高兴,你说说看,我好有必要的时候效仿一下,哄你开心。”许霓笙沉吟片刻,声音低不可闻,凉意丝丝扩散。
“他什么都没说。”苏晏晏从胸腔里推出一股长气,情绪淡淡,眉眼却铺上了窃喜的倩影,让人难以忽略:“但他给了我这个。”
一个白兔玩偶被苏晏晏握在手里晃了晃,下一瞬就被她紧紧的捧在怀里,嘴角溢出一丝甜笑。
“他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给你的。”许霓笙微挑下眉,勾唇看着她。
“他扔我怀里的,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苏晏晏笑嗔道,心里霎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就像是在伤口上抹蜜了一般,又甜又苦涩,痛伴随着欣喜。
谁都无法免俗。
“你说的在理。”许霓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那般拆苏晏晏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