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叹了口气,“小沅,你这性子,我真放心不下啊。”
李观澜恍然发觉,原来站在萧百身侧的竟然是公孙如意。
公孙如意从腰间掏出一把秋水莹莹的宝剑,递给李观澜道:“这次去梅归谷,估计就不出来了。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终究有着师徒之实。这柄剑是师尊所赠,如今给你用吧。”
“如意师……”
那女子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叫什么师父,叫姐姐。”
“如意姐姐……”李观澜心中一片酸涩。“你为何……会和师兄……”
公孙如意脸上一晒,摸了摸鼻子道:“这个……说起来话长。”
“萧师兄前阵子不是出过一本风靡京都的诗歌集吗?就是那本被乐府、教坊、太常寺争相演唱的清平乐-古诗十九首。”
“我听了后觉得诗风与家父相似,偶尔与萧师兄聊天,才知道原来萧师兄的师父就是阿父。我从小与家父失散,这次出来,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公孙如意一脸的喜极而泣,看的李观澜心中感慨,人生真是比那折子戏还要精彩。
“师妹。”一道毫无特色的声音响起。
李观澜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陡然睁大了眼睛。
“你……”
是他,二师兄李良!
萧百笑呵呵道:“师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好消息。上次我回山谷,经师父告知,才知道李良是奉师父之命去探师叔的底。这次观星楼之战,还多亏了师弟帮忙。”
他一叫师弟,李良就不好意思了,可见师兄弟两个平时互称都是很随意。
李观澜这才反应过来,大家这是商量着要一起离开了。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阿沅。”薛明溪晃了晃她的拖拽在地的锦袍,“一月之内当归。”
“当真?”李观澜拉回自己的衣袍,扶正头上的凤钗,柳眉高挑,一脸高傲。可谁知她内心是如何的忐忑呢。
薛明溪笑的像个孩子,“当真。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两人小指相触,相视一笑。
周边三个单身人士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起了一身白毛汗。
公孙如意与萧百对视了一眼,苦笑摇头,这公主驸马撒糖撒的真是不分地点场合啊。
正在两人甜甜蜜蜜,众人摇头苦笑时。
门房当值的小魏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公主!府外有众学子求见公主!”
小魏子一脸有话要说。李观澜见他憋得厉害,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啦?”
小魏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道:“公主,那些南方学子和北方学子打起来了!”
李观澜一撩衣袍,长身而立,率众走了出去。
取士
李观澜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外边无比的嘈杂。夹杂着南方的吴侬软语还有北方的俺咋你妈,吵得人耳朵痛。
“哎呀妈呀,和他们废话干嘛?干/他娘的。”
“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能动手呢?”
“表废话,你四不四傻,这些瓜娃子敲开个脑壳壳。”
…… ……
李观澜扶了扶额,从雕花木门后现了身,门外的声音顿时消了。
“见过清河公主!”
李观澜环视一圈,发现这些人衣冠博带,看起来各个斯文的不得了,谁曾想骂功了得。
“刚才争吵的都是谁?站出来。”李观澜一双凤眸扫过,人群中细小的声音也不见了。
“自己站出来……”
李观澜话音未落,三个书生从众人中走出。
李观澜打量了他们一下,痛心疾首道:“有辱斯文!”
三人脑袋垂的更低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书生愤愤道:“我们都是太学里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前几日进士榜出来,又是他们这些南方学子拔了头筹,这会试的学政乃是浙江湖州人,这中间多少猫腻,明眼人都知道啊!”
另一人道:“什么猫腻?难道是说我们向学政大人行贿?!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前十名都被你们江南包圆了,这怎么没有猫腻了!就算是没有行贿,那也是学政大人有心偏袒。不然我们北方学子怎么一个上榜的都没有?”
“你还有脸说了,肯定是平常学习偷懒,这时候怨天尤人!不服气咱们考场上见真章!!”
“哼!!”
一娃娃脸的青年见众人又要吵起来,转向李观澜道:“清河公主,您给评评理。”
李观澜弯了弯唇角,“为何来找我?”
那娃娃脸青年脸上一红,清澈的眸子担忧的看着自己清瘦的同伴,“您有清河、杭州南北两块儿封地,又素有贤名。”
李观澜摸了摸鼻子,“你是南方人?你们不是一向亲近二王爷吗?”
娃娃脸青年不好意思道:“小……小生已经找过二王爷,却没见到人。”
薛涧在李观澜身后悄声道:“近日皇上颇为倚重二皇子,想来他也没空理会这等事。”
李观澜心中咯噔一声,颇为倚重?难道父皇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李观澜清咳一声,“大家安静,既然来找本殿,就听本殿好好把事情捋一捋。”
“这次会试,录取进士三十二人,无一北方人?”
“是。”
“前十名皆为江南人,学政大人为浙江湖州人?”
“是。”
“往年取士也是南多北少?”
“……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南方学子科举胜过北方,不是因为他们徇私舞弊,乡党勾结,而是他们师资优渥,学风良好。而北方学子在科场上的败北,并不是他们不思进取,而是北方连年向边疆输出人力物力,本身在学业上的投入就不足,而北方的风气不尚文,尚武!”
“我就说嘛!这些人也真是的,科场上比不过就开始闹,真是乡野鄙夫。”
娃娃脸青年回头怒喝道:“住嘴!没有这些人驻守边疆,哪来的你这现世安稳!长公主,你这一席话,要是让大家都听见,就好了。”
“怎么?”
“如今各地都闹起来了……”
……
景和十三年,常制进士科取三十二人,无一北人,北人暴/乱,围堵主考官府邸和吏部尚书府,北方官员罢朝。
太宗大怒,次日处斩会试主考学政,三十二人进士俱下狱,彻查科举舞弊案。
长公主进献《均田册》,龙颜大悦,长公主请赐三十二进士出狱,并进良言。
自此,南北分试,依次取士。
……
“阿姐,你这可是赚足了士子们的心,这回,若是二哥不曾推脱,那大放异彩的可就是他了。现今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晟儿,莫瞎说。”
李观澜懒懒的坐在秋千架里,望着天空。萧百一行人已经出发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今你的功课怎么样了?新来的师傅我还没见过。教的怎么样?”
李晨霜扁嘴,“新来的师傅是新科状元李纯,不过这性格,着实古板。”他砸了砸嘴,“古板的很呐!”
李观澜笑了笑,“晟儿,不好好听学尽说师傅的坏话。李姓?难道这还是个皇室宗亲?”
李晨霜翻了个白眼,“那倒没听说,就算是那也是流落民间不知传到第几代的。阿姐,今儿怎么问起这个?”
李观澜凤眼微眯,“晟儿大了,嫌弃阿姐管东管西?”
“怎么会?阿姐。你管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晟儿一脸苦相,挤眉弄眼显示自己的话不由心。
李观澜凤眼轻扫过他, “你不愿我管你。你可知你阿姐也没空管你,不过,哎~。”
她叹了口气,将对面人的心提的高高的,接着道:“我从小将上官婉养大的,我自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子?”
眼见的对面少年支起了耳朵。
她心中暗笑,抿嘴道:“绝对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晟儿眼中亮了一下,匆匆告辞而去。
李观澜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日,李观澜正在公主府院子里练剑,突然听闻门房报来,新科状元李纯来访。
李观澜转了个剑花趁势收剑,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丝缎擦了额头的汗,心道,也不知这新科状元是何方神圣,自己还没有查明他的底细,他到自己上门了。
转进前厅,发现新科状元早已等在那儿,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