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着嘴角无声的笑,手指插入我发梢,慢慢往下捋着,再虚虚地掐着我脖子捏着,我顺着他力道一抬头,脖子咔咔响了几下,我努力睁着眼睛眨巴眨巴,正仰着头,他便凑过来一口啃在我嘴上,鼻子撞在一起。
我一手撑着他脑袋,跟着捂住自己,闷闷地说:“别,还没刷牙。”忙挣着起身,往厕所里奔。
我抔了捧冷水打在脸上,冷静下来后只觉羞的不行。他跟着挤进洗手间,在我身后挤了牙膏,左手环在我腰上抱着,我忙给他扒拉下去,他便顺着我手腕下去和我手指缠在一起,看着镜子里凑在一块儿的脸,一时都没说话。
我给他擦了嘴角蹭着的牙膏泡沫,清晨,微风和煦,鸟鸣花香。
回学校后,我俩逮着时间便想凑在一起,但是课业繁重,待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便叫我越发珍惜从教学楼出来步行到宿舍的那几里地,行经的桦树在黑夜里,学校的树像是逮着草坪里个坑便兀自生长。
下了晚自习在教室里留到10点四十,此时路上人基本走空,宿舍里一排排地亮着灯,我便这个时候从中间连通的架空楼上过去,插着耳机听着录好的英语电台,到他们教室门后边走廊上一边等上,看他出来便迎上去稍稍抱一下,再并肩下楼,从教学楼边上那条远道绕过树丛间铺着的石板路,跨过中间一道小木桥,穿过外头宿舍大门躲了宿管阿姨的絮叨,在宿舍楼后门的那棵大树下墙角跟站会儿。
白天我一门心思扎在学习上,现在啃着本数学奥赛书,想着九月份的考试,我也想着我能走的远些,再远些,都和他在一块儿。
而直到这题算了十次有余,我还没能解出来,在草稿纸上写着画着不自觉瞟一眼窗的那头——这会儿他们窗帘拉开了,里头灯光敞亮,想着他定是忙的不可开交,毕竟还有学业考试。
我忙拉回思绪,扯了张白纸,又开始演算起来,不久后又是月考。
这时候我们都没在一块儿吃饭,想他还得补之前落下的功课,中午有次吃完路上碰着他是匆匆忙忙跑来吃饭,忙跟我打声招呼便往窗口过去,刷了卡便端着才随便坐在一处狼吞虎咽。这时候菜都凉了。我一头扎进旁边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牛奶,付好钱才出来便见他已经起身,嘴里还一边塞着饭。
他擦了嘴又打算往外奔,我忙叫住他递了手里东西过去,他惊讶我还在这,朝我笑笑,用力的捏着我掌心才掀开帘子奔出去。
我忙追出去,看着他跑着只觉鼻头泛酸。
那天晚上他狠狠地搂住我没放,头埋在我脖颈处,我曲起手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臂发酸宿舍吹熄灯号,灯一盏盏地掐灭。
第38章
我知道他有事。课业最多是让人疲惫,而现在他很累很累,不单单是这些考试。
他看到我走过来于是牵起嘴角笑一下,我很难受,没能帮上他的忙,反而一直受他照顾。
幸好有着黑夜的掩饰,把一切都融进这颜色里,叫人看不仔细。
我下楼的时候拉了他的手落在怀里,十指交缠着揣在我衣兜里,走着,校园里面昏黄的路灯将我们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们一直没说话。
直到站在那棵树下,我对上他眼睛,他又朝我微微一笑,我忙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他嘴巴,头靠着他肩,耳朵贴在他胸膛上。
“……怎么了?”他拉了我手揣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背,问我有啥心事。
“我没事……”我说:“你可以不用对着我笑的。”
他一声笑便从嗓子里冒了出来,低头在我发旋处蹭着:“嗐,我对着你高兴,我高兴咋不能笑了……”
“我不想……”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不想你对着我的时候还强撑着。”
“我怎么会……”
我忙打断他:“我都看的出来,问展辰一问三不知,啥都不说,我虽然不清楚发生了啥,但是你可以和我说,我会思考,我可以帮你分担,我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的矮个子,我……我也想……我……”我一下子有点激动,憋的眼睛都发热,我忙仰起脖子眨巴眼睛,又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到我面前还强打着精神,强笑,这样可难看了……”
他手臂猛地收紧,像是要牢牢把我嵌在他怀里,他嘴唇贴在我耳朵上,喃喃低语:“对不起夏宝,对不起……”
我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口狠狠咬在他肩上,他的味道混着些许汗味,我嘴里似乎都有了血腥味儿,呜咽道:“我想,你是什么样,在我这你就是什么样……这些天我看的你可难受了,可难受了……憋的这干啥呀……”
他捋起我额头汗津津黏在一起的头发,将我眼镜取下来,手指张开贴在我后脑勺上缓缓揉着,他吻着我的眼睛:“对不起夏宝……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你摸摸……”
我眼睛颤的厉害,身上都发着抖,我叠着他的手摸到他胸口,感受那紧实的跳动,一躲往他衣服上一蹭:“我这不是……嗝……我是急的,我才没哭……”
他手掌贴在我脸颊上又将我脸掰回来,正对上他视线,光线很暗。他眼眉半垂了下来,脸颊贴着我,低声说道:“我不好是我不好,别急咱别急啊……”拇指上粗粝的皮肤揉擦过我眼梢,将泪珠抹去,“这都出汗了……”
“你看你又只顾着道歉。”我大喘上几口气,半晌没说出话。
他把我额头搁在肩上,像是小时候老爸伴我入睡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夏宝,要真有事我不会瞒你……”
“你说这都啥事啊咱们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我扒在他身上,压了嗓子,但觉得喉咙干的冒烟,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气音说道,“你跟展辰一个个都瞒着我,一伙儿的……你还说和他一起住到时候,也难怪,毕竟你们才是十多年的朋友……”
话一出口我才觉得自己讲岔了,但是抵不过心凉,扭着不说话。
他再一次把我的脸掰过来便直直吻了上去,我尝到一股咸涩味儿,他吻我吻的又凶又狠,我嘴上一吃痛,便又是一股血腥味儿,随即我感觉到自己口腔里捣进来一物什,温热柔软,但是把我舌头挤到一旁,勾缠着,我张着口不知做何反应。
大脑当机,CPU运转过载,以致快要自燃。此刻我居然还担心着应该再过几分钟吹号,万一有宿管阿姨过来,像电影中演的那般,举着手电筒大喊一句哪个班的,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后台再跟着教导主任和家长。
不过这都没发生,周遭只能听到风翕动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和不远处由远到近急切的脚步声,再渐渐远去。月光撒下来落在旁边那处空地上,我们被树叶拢住,从缝隙中漏出一丝光,落在额上,肩上……跟着我混乱飘飞的思绪被拉回来,我快喘不上气来了,他像是把我肺里面的空气悉数吸干,吞咽殆尽。
脸和我挨得很近,压着我上唇研磨着,气息直喷吐在我脸上:“夏宝,这话你可记清楚了。”
我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夜里的风有些凉,正好把这股燥热吹散。
“我心里有把锁,但钥匙早丢了……”他退了些许,好和我视线相对,我才发现我的眼睛朦朦胧胧看不太清,脸上一片湿凉。
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像是望不到底,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说是他的瞳孔颜色本来如此还是该说是这夜,能融合一切的色彩,但不浑浊,干净的如从墨石里面研磨出来的淳淳墨汁。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很紧,我顺着他的脸颊摸上去,想叫他不用这样绷着。只听他道:“展辰他一直在帮我找钥匙,但是你来了,我便把锁丢了。”
“为什么?”我下意识便问出来。
“因为我有你了,一把破锁开了也没用。”有些话亲口说出和内心想着的是不一样,我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些东西叫我说不出话,我无声地喘上几口气。
因为我有你了。
他帮我顺着气,我一下子抓紧了他这只手,额头的发汗湿黏在脸上,喑哑着开口:“要是,要是你毕业了……你会不会再把这锁找回来,连同钥匙的份……你会不会……”
不要我。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这会儿被我自己咽下去嚼碎了。我从来不觉得我的泪水如此不值钱,如破堤的水坝,拉开了闸放肆地流,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