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经纶的他,竟忽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其实施针后格外困乏,但他不想回屋,好不容易能看到她,不愿把这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况且,又要熬药,又要准备午饭,想必也很忙吧,还是去帮帮她好了。这样想着,谢景洋提步跟上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侧面走来一人,花红柳绿的长裙,满头金钗花钿。
“公子,灵雨有礼了。”
谢景洋敛下笑容,对她微微颔首致意,然后准备离开。哪知对方不依不挠,错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魏灵雨盯着他的手指,方才在远处看到两人牵手那一幕让她十分不快。那女人凭什么和他靠那么近,自己可是将军之女,委曲求全地接受这样一个瞎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要不是那张脸……
她吃吃望着他仙人般的容貌,捏着手帕往前探去,“公子,小女子看到你手上有污迹,用手帕擦擦吧,这可是小女子亲自绣的。”
谢景洋迅速移开一步,眼底冰冷,说出的话却仍然温和,“若是以前的我,定不会对人这般无礼,可是被毒素折磨久了,就连脾气也变差许多。”
魏灵雨本还在为他忽然收手而尴尬,听他如此解释,也释怀了,“无事,小女子不是那般……”
“滚。”
“……小气的人……嗯?”魏灵雨觉得自己听岔了,迷茫地看着他。
谢景洋勾唇冷笑,“我是说,请你滚开。”
说罢,不再理会惊愕的人,谢景洋迅速离开。边走还边嘟囔,“唔,得去找弦儿洗洗眼。”
魏灵雨听到了这句话,猛然转身,再没有刚刚到羞涩笑容,她双手绞着手帕,涂了几层胭脂的脸有些扭曲,被羞辱的愤怒让她更加的恨。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如此冷淡,是了,他是个瞎的,肯定是被那个女人骗了!
“等着吧,今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就是个丑八怪!”
到了小厨房,谢景洋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系着围裙的戚弦,那纤细的腰上绑着根麻色的带子,打的结像是蝴蝶,随着她腰肢轻摆而颤颤巍巍地扇动着羽翼。
微小的弧度在他心间晃悠,一股酥麻和痒意传遍全身。
忍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谢景洋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戚弦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翻了翻锅里的白菜,然后转头道:“就站在那别动。”
“我是来帮忙的。”
“房里狭小,别弄乱了这里的东西就行。”说罢,转头继续炒菜。
谢景洋委屈地瘪瘪嘴,凑过去站在她背后,往前探了探,“弦儿在做什么?这锅看起来挺重的,需要我帮忙么?”
忽然被他的气息笼罩,戚弦有点心慌,连忙放下铲子和锅,将他推到一边的炉子旁按着坐下。
“这是给你煎的药,好好盯着它,若是火不够就添添柴,若是汤洒出来,就把盖子揭开晾一晾,听懂了么?”
谢景洋乖乖地点点头,“懂了,交给我吧。”
戚弦这下满意了,又回到灶旁继续炒白菜。原本夏季的菜式应该很多,但由于干旱了大半年,如今每天能有面有蔬菜,已经是非常丰盛了。
谢景洋一会儿看看面前的药罐,一会儿看看灶前忙碌的女子,心底生出满足感,只觉岁月静好,盼望着让这时间静止。
很快,戚弦炒好两盘菜,另外一个锅里煮着的疙瘩汤也差不多好了。她正用勺子搅着,听到了火焰被水浇灭的刺啦声。
是药汤溢出来了,忙转头,正看到谢景洋直接用手抓着陶罐的盖子掀起来。
这动作惊得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快步冲过去,紧张地大声喊:“快放下,你不怕烫吗?”
谢景洋没有看到嘴型,不知道她了什么话,但是看到她忽然站在自己面前时,献宝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瓷盖,“我看到汤洒出来了,第一时间拿起了盖子,你看,现在已经没往外溢了。”
想骂他的话卡在喉咙,戚弦张了张嘴,没说话。
谢景洋没看明白,“你说的什么?”
戚弦抿着唇,赶紧用毛巾接住他手中盖子,翻开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经汤红了,还起了几个透亮的水泡。
“无妨,我感觉不到疼的。”谢景洋嗓音低沉,笑意温润。
戚弦瞪了他一眼,拽着他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水在碗里,然后将他的手侵泡进去,“好好在这待着。”
她收拾好药罐,又看了看火,然后从他腰间取出口弦唤来止水。
“麻烦你去药房看看有没有烫伤药,若是没有就问问沐神医吧。唔,记得先找颜姑娘。”
止水领命出去,转身的那瞬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听命于夫人的命令了。不由得有些恍惚,若是以后主子和夫人命令相左,自己该听谁的?
由于要看着药罐,戚弦只得在厨房用午饭。本来准备把饭送到谢景洋房里,让他自己吃的,结果闹出烫伤一事,她只得继续给他喂了。
唉,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戚弦盛了晚疙瘩汤端到他面前,看了眼他没受伤的左手,“我记得,谢状元左右手都能写字。”
谢景洋笑道:“那都是友人说笑,不能当真。”
“是么,景洋真是谦逊。不过,也无妨”戚弦眉目不动,只扯着嘴角笑,递给他一把勺子,“即便是三岁稚童,也能用左手执勺,景洋应该能行吧?”
“行,怎么不行。”谢景洋指尖微动,真想上手捏捏她的雪腮,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食欲大增。
戚弦避开他颇有侵略性的目光,将勺子塞到他手上,把碗放在他面前,迅速转身回到灶前给自己盛疙瘩汤?
用完午饭,又等了一个时辰,总算是熬好药,谢景洋喝完药,两人准备回屋休息,这时却有丫鬟来,说是孙氏请戚弦去西院的凉沙亭。
戚弦虽疑惑,但想到孙氏也算魏府半个女主子,她便去了。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有些熟悉的笑声,似乎是许久没见到魏灵雨。
“姐妹们,我今日可要给你们介绍一位大美人,那可是从京城来的,她的脸啊真真是……哎呀,不说了,等她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戚弦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一片。经过这段时间抹药调养,凹凸的疤痕早就没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任何不同。
她暗自失笑,被人抓着一点瑕疵嘲笑,这样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第44章 珍馐
魏灵雨宴请了十来名公子小姐,有城内大户人家的孩子,也有书院学子。
为了撑起这次小宴,她还央求娘亲从外祖父家要来许多吃食,魏府厨房存货也都快被掏空。不过看着这群人围着自己转,变着花的夸赞,这些花费也值得。
余光瞥到走廊边的浅蓝色身影,她小声哼了哼,对众人道:“唉,记得曾经和父亲一起去京城,车水马龙,各家各户的廊柱都镀得黄金。那些小娘子们一身林罗绸缎,只头上的发饰都比在场所有女子的加起来还贵重。”
亭子中的小姑娘们望着她,眼中带着艳羡。
她们家世不如魏灵雨,大多没有机会去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即便在市集看到金玉首饰,也不似大将军之女那般花重金买下。因此,每每看到魏灵雨的那些首饰,以及听她讲述京城的珠光宝气,她们又羡慕又嫉妒。
“而且,京城的人都貌若天仙,那些男子满腹经纶,举手投足间都是诗文的气息。再说女子们,个个皮肤赛雪,轻声细语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漠洲风沙大,气候干燥,这边的女主肤色多暗沉,听到魏灵雨这般描述,更加心生向往。
尤其是几位书院公子,不知由谁起头,竟开始吟诵美人诗,那语气中的赞赏直让在场的姑娘们羞红了脸。
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魏灵雨笑容得意。
“今日灵雨请各位过来,也是想介绍一位朋友,她正是自京城而来,现下正在府上做客。”
听她说有京城来的姑娘,众人都好奇起来。
“既是北狼将军府上,想必客人也是位贵女吧?”
“不知是否如魏姑娘所说,那般的贵气貌美?”
有人问了一句,立马就遭到孙员外家的公子反驳,“就算是京城绝色,那也比不上表妹啊!”
听到其他人附和这句话,魏灵雨心中得意,表面却羞涩地瞪了孙家表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