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的是,沈浪有什么想法?比如史慕蓉,比如宁氏。
“先把饭吃了。”沈浪敲了敲她的碗。
金玉深吸一口气,好吧,也许沈浪的惩罚在后头。
一直到盖了被子,沈浪也没说半句不是,只是免了史慕蓉的跪罚。
沈浪还是一如往常,坐在床边,对着烛火看书。
金玉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不像是生气了。但他若不发话,金玉总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剑:“爷,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做错了——”
若是做错了,他可以教她,以后可以做好的。她不是蠢,她只是不会应付这些事情,从来没有经历过。
“没有。”沈浪放了书,将她揽到怀里,“你不欺负别人,但总有人想要欺负你。她欺负了你,你还不打回去,她下回便更放肆。”
金玉望着沈浪,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是不是当真那么维护她。
沈浪伸出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如同逗弄一只小猫:“你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不说,是因为你才是我的正妻。这些事当由你来决断。我还是那句话,该如何便如何,就算你错了又如何?”
他的女人,他当然要护着。
“可我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你——”金玉知道,沈浪的计划怕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沈浪伸手拍拍她的头:“你只管做你的。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我都没有让自己憋屈的道理,也更不可能让你跟着憋屈。”
这是真话,金玉由衷笑起来。
“笑什么?”沈浪问,刚刚某人还垂头丧气,就跟要去赴刑场一般。
金玉爬起来,她凑到沈浪跟前:“今日你后母一听说你马上回来要吃午饭,麻溜地跑了。我还在想,你以前是不是个混世魔王——”
沈浪伸手捏着她的脸:“也就你不怕我。”
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一点,沈浪很诨。金玉大概也听到过一点沈浪的光荣事迹。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她面前的沈浪,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金玉凑到他面前,大着胆子,啄了他一口。
亲了人,金玉这才后知后觉,可能闯了祸,满面的红云。
沈浪的瞳孔放大,嘴角的笑容加深,握着金玉的手也用力:“是你先动的手。”
金玉耍赖,侧着身子滚到一边,裹着被子说:“我要睡了。”
沈浪看她缩成一团,笑了。书肯定是看不进去了,干脆吹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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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已是腊月二十八,陆先生带着几个仆从去办年货,还有些东西没有买。
沈浪也让金玉稍作准备,两人出门去。又吩咐张妈妈,张罗一些冥币黄表。
第54章 54正妻
这是要去拜祭谁?
金玉披着毛裘,和沈浪一人一匹马往郊外去。郊外有个尼姑庵,尼姑庵后面有座小山。沈浪的母亲卢氏就葬在这里,牌位也放在这里。
从头至尾,沈浪话很少,烧冥币黄表,上香,脸色凝重,但也没说多余的话。金玉站在他身边,给她老人家也上了一炷香。
沈浪没有在尼姑庵久留,但也没有回去家里,而是带着金玉去逛街。
不得不说,京城确实很繁华。金玉从小长大的地方,集市没有这么热闹,也没有这么多华贵而鲜妍的东西。凉雁关虽然是个大镇,毕竟边关,比不上京城这种地方,一年上头,日日都热闹非凡。
走过这一整条街,金玉看到好些年轻漂亮的女子。虽带着帷帽,但风一过,露出的一角颜色,也是异常惊艳。金玉回头看了好几眼,目不暇接。
沈浪看得好笑,他拉着她进成衣店,让她选了几件。
又去了胭脂铺,种类纷繁,金玉已经挑花了眼。一晃好长时间过去了,沈浪喝了三杯茶,金玉便挑了两个好看的,拉着沈浪走了,就怕他不耐烦。
沈浪倒无所谓,他给金玉买了一只步摇。轻盈的造型,简单又别致,上头是玉兰花,很适合金玉。
看到卖糖葫芦的,金玉上前买了两串,她一串,沈浪一串。沈浪不吃他自己的,偏要吃金玉手上的。金玉脸一红,侧身对着他,自顾自去看香料店。
吃了不少京城的小吃,金玉很满足。晚上还去附近的河边看游船,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来形容也不为过。各个饭馆里,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直到金玉尽兴为止,两人才骑马回去,东西叫人送到府上。
回到家里,沈浪有点后悔了。
金玉逛了一天,一点也不疲惫,对着那一堆新鲜玩意实在太过兴奋,一直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试试这个,弄弄那个,完全将沈浪晾在了一旁。
金玉画了一个妆容,她手生,眉毛画得粗,像两条毛毛虫,还得意地回头,问沈浪:“好不好看?”
沈浪没忍住,笑了。
金玉把得意都收起来,不看沈浪,低头把眉毛都擦了。真是太伤人了。
沈浪三两步过来,拿过她手中的画笔,给她细细描画起来。
他很认真,如同他作画时那般。金玉低头坐着,双手搓在膝盖上,对面是沈浪的衣襟。她渐渐红了脸。
“好了。”沈浪说。
金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峨眉秀气,正好配她的脸型,显得脸上的弧度更加柔美。比之那日的叶娘,沈浪这手艺不输。她咬唇,说:“好看。”
沈浪笑了。
熟,才能生巧,想起沈浪过去的花名,金玉随即想到:“爷你还给谁画过眉?”
沈浪捏了捏她嫣红的唇:“生气了?”
晓得过问他的过去,便是在乎了吧。
金玉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假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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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金玉忙得天昏地暗。年夜饭,她和张妈妈带人张罗,整个院子里热气腾腾的。
傍晚时候,一家家的炮仗点起来,灯笼也高高挂起来,真真是热闹。靖远侯府派了人来请沈浪去侯府吃团圆饭。
来人是宁氏身边的齐妈妈,金玉对她拉长的鞋拔子脸印象深刻。齐妈妈过来时趾高气昂,金玉用麻布擦了手上的油渍,让张妈妈去书房叫沈浪。
因齐妈妈这架势,比她这沈浪正妻还要威武,金玉便不想理她,也没有叫厨娘上茶水。
齐妈妈倒也自在,挂着一脸假笑,在屋子里等着。
沈浪撩开门帘来了,外头的风雪也跟着飘进来。
齐妈妈三两步迎上去,这才有了奴才对主子的样子:“大公子,夫人和侯爷请你过府吃年夜饭。”
沈浪“哦”一声,招呼金玉去换衣服。
金玉呆了:“那家里那些饭菜怎么办?”
沈浪还没回答,齐妈妈便阴阳怪气说了:“请大公子回去吃年夜饭。”
金玉挑了眉毛,一口气没提上来,怎么说她也是沈浪抬进门的妻子,这靖远侯府请沈浪回去吃年夜饭,意思是不许她金玉跟着去?
沈浪按住叉腰的金玉,问齐妈妈:“这话是谁说的?”
齐妈妈不做声了,低头跟个鹌鹑一样。
沈浪让张妈妈张罗饭菜,他们先吃。接着又让金玉去换一件衣裳,去侯府吃晚饭。
金玉不想去,和沈浪并排坐在马车上,金玉仍旧气鼓鼓,她侧头望着马车外,风雪妖娆,也冻不了心中怒火。
沈浪握着她的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不用等很久。”
他说不出安慰她的话,因为目前为止,他还处于劣势。今日看到她这般难受,沈浪也沉默,只能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
金玉反手握住沈浪:“嗯,做人媳妇,不受气的少之又少。闹小情绪罢了,不用担心我。”
私心里,金玉是感谢沈浪的,因为离开凉雁关之前,沈浪就在京城买了房子,单住在外头。不过是吃个年夜饭而已,她也不是脆弱的金丝鸟,同他一起走,必然要学会和他一起分担风雨。
更何况,沈浪这个人睚眦必报,若是可以,他一星半点都不会忍。这顿饭,他也不想吃罢。
去侯府的路,用了半个时辰。下马车时,雪花更大了,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立在高门厚墙前,金玉有些害怕,裹紧了身上的毛裘。
沈浪捏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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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侯府,便有不绝的仆从,打灯笼的,开门的,拉马车的,端菜盘子的。丫头婆子小厮不少,府里的假山园景很多,廊檐弯弯绕绕,金玉在里头几乎快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