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主母金玉知道,那可就相当不好看了,陆明看着沈浪面无表情的脸,他知道,沈浪怕是要发脾气了。
沈浪不会发脾气,他甚至不生气,如同变了个人一样,满面春风转头,细细打量奚蔓蔓,伸出手来捏着她的下巴,眼神扫过她的肩膀,肤若凝脂,唇瓣嫣红,一双明眸刚哭过,如同洗过的春山,水灵灵。
沈浪笑着对她说:“蔓蔓,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再好生考虑,免得辜负了表妹你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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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日,奚蔓蔓那边都没什么动静,一反常态。
金玉心中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是沈浪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自从听奚蔓蔓讲了沈浪的家世,金玉对沈浪的处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知道他的不易,所以对他的前程也更加关心。甸马镇一役,沈浪立了大功,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听陆明说,甸马镇一事的嘉奖,圣上似乎又改变了心意,调岗的公文推迟了。
今日午时,沈浪从外面回来,十分疲累。他回房之后,便换了常服,躺在榻上,眉头紧蹙。
金玉知道他心情不好,大概是因为公文推迟。期待那么高,谁知道结果却那么飘摇。
还有,圣上颁布的嫁娶政令,有些地方竟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闹得十分不好看。
其实用心想一想,沈浪院子里这么多的姨娘,若是被人告发借机强抢民女的话,也说不清楚。
这些事闹得很不好看,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助长歪风邪气。沈浪作为刺史,在他最后的任期,也是要处理得当,不可留人把柄。
金玉用热水过了个帕子,给沈浪将脸细细抹了一把。他的眼睛红肿,金玉都有些心疼他,便又给他细细按着头皮。
沈浪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笑:“有劳夫人。”
“这没什么。”金玉轻声问,“爷可是为公文的事情忧心?”
沈浪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头。
金玉拿捏了语气,安慰他:“这些都是小事,爷有能力,也做了好事,相信圣上一定会明察秋毫。爷你千万不要灰心。”
沈浪突然睁了眼,同金玉四目相对:“夫人说这话是真心的?”
金玉忙不迭点头:“当然是真心的。”
沈浪对她这样的好,她定然真心地希望沈浪能越走越好。
这个女人一脸傻气,沈浪又问她:“只要是对我的前程有好处的事,你都愿意做?”
金玉按在他头皮上的手停下来,她不明白,为何今日沈浪对这个话题这么的执著:“当然愿意。”
“如果奚蔓蔓嫁给我做平妻,有她父亲给我仰仗,我便可以得到世子之位。你也愿意让位么?”沈浪问得很直白。
第39章 39不要置气
金玉收回了按在沈浪头上的手。她是期盼沈浪休了她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她慢慢地说:“只要是对爷有好处的,我都愿意做,真的。”
这话听着,更像是要说服她自己。
沈浪一张脸冷下来,眼中带着火。
金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做错了,沈浪不是最喜欢别人对他忠诚么?她对他很忠诚啊,她怕沈浪不信,又加了一句:“我做姨娘也可以。”
沈浪的脸更黑了,他从榻上起身,与金玉对视:“那以后,奚蔓蔓每日欺负你,我也不为你做主,你受得了?”
金玉懂他的意思,她这几天得罪了奚蔓蔓不少,奚蔓蔓还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朝登位,必然会报复回来。金玉思量再三:“以表小姐的家世,必然也不愿意做平妻——”
沈浪忽然有点欣慰,看金玉这凝重的样子,似乎是开窍了。
随即,金玉继续说:“不过表小姐有诚意,也未为不可,反正我以后也会离开。”
沈浪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她憋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么两句陈词滥调么?他不爱听。
最叫沈浪生气的是,他同金玉成亲这许久,她竟然还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还是个连功能都不需要的工具人……
金玉傻看着沈浪,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泄气。可她真的已经足够忠诚了,一切都听沈浪的安排。
“继续按。”沈浪没好气,他的头真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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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午间的时候,张妈妈神色鬼祟地进房,特意关门,跟金玉小声说:“夫人,你可得小心点了。”
原来,书房那一晚上的事情,包括奚蔓蔓说的话,做的事,被书房隔墙的扫地小厮听去,再加上七嘴八舌的猜测,前前后后都差不多了。
张妈妈听了很生气,找陆先生确认。陆先生当然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泄露,但张妈妈毕竟是个有阅历的人,看陆明那模棱两可的说辞,便知道奚蔓蔓在书房哭得梨花带雨,还衣衫不整的事,都是石锤了。
张妈妈为金玉着想,便把那天奚蔓蔓在书房的不要脸的言行,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金玉没什么反应,张妈妈却恨不得给她绘声绘色演一遍:“夫人你怎么就不急呢?”
金玉将比较急的张妈妈按住:“这些男女之事,主要看爷的意思。”
之前沈浪提到,奚蔓蔓要给他做平妻,没想到还是真的,京城贵女竟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来。但是转念一想,奚蔓蔓那样骄纵的性子,从小飞扬跋扈惯了,做出来也没得什么稀奇。
“夫人,你可得好好争取,趁爷现在喜欢你,把你放在心上,可得早点生个孩子。”张妈妈不死心,继续拉着金玉的手,贴心贴肺地劝她。
金玉没想过生孩子的事情,但也不好直说,毕竟这是她同沈浪私底下的交易:“爷这么大个人了,更何况他是个有主见的,让他自己拿主意。更何况,爷和表姑娘是在书房里,说明爷心里是有分寸的。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若是爷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必然直接去了奚蔓蔓的房里,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但是夫人呀——”张妈妈有些泄气,仔细盘看着金玉的表情。
金玉不想听,扭过头去,她要准备去马场,跟着迟师傅学做买卖。
张妈妈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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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金玉去后院马厩,给疾风喂草。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是个阴天,风也很大。金玉拉了拉身上的大氅,是沈浪之前给她的,红底白花的短毛绒,很暖和。
她看着疾风,它很开心,同小黑马的感情越来越好,形影不离。这情景反倒让金玉心中升起一丝不该有的凄凉感。
叹一口气,金玉望着天,自言自语道:“有这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为何奚蔓蔓做出这些于理不合的事情。”
平妻这种事情说出来纯粹是笑话,一般也就是在商贾之家有可能。奚蔓蔓拉下脸来做平妻,值得玩味。说不得,要好好探查一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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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浪回来,直接去了书房。
这两日,他看着金玉那张脸就是气。明明近在眼前,心却远在天边。明明同床共枕,她却对他置若罔闻。
这时候,张妈妈端着茶水进来,左顾右盼没人,到沈浪跟前,把今日同金玉说的话,还有金玉前后的态度,都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夫人实在不上心呢。”
言辞之间,张妈妈恨铁不成钢。
“啪”一声,沈浪合上了书本,他也恨铁不成钢,当下挂了毛笔,起身回房,脸色很难看。
今日张妈妈同金玉说的那些话,是沈浪授意她特地说的,他就是想要看看,金玉到底究竟是有多不在乎他这个夫君呢。
没想到,金玉是彻底对他不上心,根本不是他的错觉……
金玉正在房里做靴子。
之前,沈浪变相答应帮她继续学习马场经营的事情,她很感激。虽说两人最近莫名其妙又开始互不理睬,但是金玉还是用了心意去做,一针一线都扎扎实实。
沈浪经常出去,骑马多,坐轿少,走的路多了,鞋子也容易坏。若是鞋子不合脚,脚就受罪。金玉注意过,沈浪的脚底有厚茧子,同他身上其他地方金娇玉贵完全不一样。
沈浪提前回来,怒气冲冲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金玉慌乱地站起来迎接他,接着一阵手忙脚乱地放了簸箕和针线,服侍他去洗漱泡脚,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