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敲她的桌子,修长的指头骨节分明,“要吃什么?”
“……我自己去点。”
恶来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看不起大爷啊?出来逛逛连吃饭都要女生自己掏钱,你说我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说完,睨了一眼还吵着要追加蛋塔、一脸期待的小我,“你对面那只非人生物例外。”
“你这是严重的种族歧视!”小我愤怒的挥动餐巾。
恶来一巴掌把她拍下去,拽起玫瑰,“走吧,去点吧。”
“我说了我自己点。”玫瑰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恶来大度的点点头,“可以啊,你点我付账。”
“……我不习惯这样。”
排在了队伍后面,恶来牵着她的手,转身看她,笑眯眯的说,“你就当是我的补课费吧。”
玫瑰想了想,释然了,指向高挂的餐牌,“我要冰可乐。”
“你可以多要点没关系。”
玫瑰摇了摇头,“我就要一杯冰可乐。”
“不是吧你,把自己看的忒便宜了,现在补课费时价一小时五十块,你要不要收?”恶来有趣的摸摸她的头发,伸手取过冰可乐放在她的掌心。
玫瑰只是淡淡的看他,然后微笑。
“我确实就这么便宜。事实上,很多廉价品都是看起来很值钱而已。”
说完,玫瑰她握着杯子走开,留下恶来不知所为的挠头。
逮到了空,趁玫瑰离座,他一把抓住小我,眼神炯炯,“小我,你说你值多少钱?”
“我这么天上有地上无风姿秀雅绝代无双纯洁正直善良无辜花儿一样的美少女,自然是无价了。”恶来心里想自己脑袋也没被驴踢了啊,怎么忽然就瘸了?一个自比天价,一个自比一杯可乐。他觉得头开始疼了。
算了,女人就是比什么都麻烦的东西。
他想着的时候,玫瑰从外面回来,水淋淋的手,长长的,几乎要曳到地面的裙子泛着淡淡的波浪一样的蓝光。
恶来忽然觉得,玫瑰非常耀眼。
虽然嘴上说是逛逛街,可是实际上小我却什么都没买,就是一手抓着恶来一手抓着玫瑰,吊在他们两个之间,一家家店逛下来,多少身的衣服换来换去,把店员指挥的团团转,最后一声轻巧的“算了”,就潇洒走人。
玫瑰还是不怎么说话,小我问她款式怎么样,她只是笑笑,倒是恶来和小我一人一句,“死三八装可爱”、“我知道你嫉妒我穿裙子”这样没营养的话来来去去。
逛到了下午,玫瑰觉得有点累了,在商场里找了家店坐下,长长的裙摆从椅子上垂下去,压盖了她的脚踝。
小我和恶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吵着什么,她低着头按着自己的脚。
忽然斜地里一声低低的问讯,恶来问她,“疼吗?”
“有点。”逛的太久了,她是不常走路的人。
恶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掀开她的裙子。玫瑰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按下裙子,却不慎按住了他的手。
“别弄的我觉得自己瘟疫似的。”恶来正直的看她一眼,“我想看看你的脚是不是扭到了。”
玫瑰还是不肯放开裙子,小我掰着她的手指头,“你就让他弄,他手艺好着呢,他们那伙人打架回来都是他给料理筋骨的。”
也不管她的抗拒,恶来拽过她的脚,仔细捏了捏,发现没什么问题,一副专家的口吻:“没事,就是肿了点。”
抬头,正好对上她垂下的眼,玫瑰深黑色波澜不惊的眼底有隐约的破裂,仿佛有什么在流动一般晶莹璀璨。
那一瞬间的玫瑰,有生动的美,不再是白瓷人偶的印象。
恶来看愣了,觉得心跳的怦怦怦怦。有什么鼓荡而出,有什么想说却又欲说还休。
深黑色的眼睛和撒满阳光的眼睛瞬间交汇,彼此错落,凝视了片刻,如流水一般了无痕迹的晕开。
玫瑰慢慢调转目光,不去想印在视网膜里的,那张浮着淡淡金黄阳光的容颜,但是又舍不得立刻离开。
小我也忽然沉默,她掉头,看向商场里无限延伸的通道,两边店家那些从缝隙里招摇出来的五彩斑斓的颜色和衣服。
瞬间静谧,遂成时间与空间的算式。
恶来放开了她的脚,却依然是半跪的姿态,配上玫瑰水蓝色的裙摆,仿佛骑士与公主。
这时,忽然有了包了铜的高跟鞋底敲打地板的声音急急而来。打破迷梦。
三人一起看去,恶来起身,
一道火辣窈窕身影急冲过来,挂到了恶来身上,毫不避讳的抱住恶来的腰。
张扬的美人,火红的发,脚下踢踢踏踏的细跟长靴包在修长的腿上,身上是一朵朵红纱玫瑰缀成的裙子,鲜艳热辣,尽是曲折青春的味道。
美人看看小我,小我“嗨”了一声,挥舞了一下爪子,美人回了甜甜一笑,“我姐。”涂了丹红的眼睛看向玫瑰,又看看恶来,不依地娇嗔,“那是谁啊,小来。”
“玫瑰,恶来的同学。”小我抢下答道。
“我叫菜菜,小来的女朋友。”美人大大方方。
玫瑰弯起唇角恭维:“真般配。”
恶来不干了:“唉唉唉,别瞎说啊,我和你可是一清二白啥事都没有的。”说的时候,玫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恶来在看着自己,后来事实证明,那不是她的错觉,因为恶来确实是在看她,这是小我说的。
心跳急了点,看着那鲜艳的红挂在恶来的肩上不依不饶的小女儿姿态。玫瑰觉得某个地方莫名疼痛。
那天菜菜和恶来去和朋友唱歌了,一路上菜菜兴致勃勃的计较,这个情人节一定要和恶来过,恶来说去去去,小丫头一边待着去,说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看了眼玫瑰。
玫瑰大家闺秀敛目不看,只凝视着自己的裙摆。
恶来本来执意要拉她们两个同去,但是玫瑰不去,她有礼貌的说回去还有事情做,小我说玫瑰不去我去有什么意思?
所以小我和她回家了。
两人坐在公车上,小我不开口,本来就不喜欢说话的玫瑰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快到小我家了,她忽然开口,却是侧头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
“菜菜人不错。”
“看得出来。”
“那姑娘按咱学校里的说法,算是社会上的人。”
“那又怎么样。”说完,玫瑰也侧头,看向小我视线所趋的方向。
一线远山是深深的黛青色,红的像血的阳光叠在山头,仿佛那是它最后的依靠。
“……确实不怎么样。”小我点头,“只不过可惜了一个那么好的姑娘。”说完,她不再说话。
玫瑰不知道她说的姑娘是谁,是她,还是菜菜。
她不想知道。
☆、第四节
§第四节§
接下来的几天,恶来都没来上课。
玫瑰知道小我知道恶来的事,但是她没问,小我显然也没有说的意思。
段考那天,恶来也没来。
在卷子一张张往后传的时候,到了玫瑰手里,她习惯性的回头,身后一片空荡荡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张没有主人的空白试卷。
忽然想起,恶来每天每天都带来的各式与众不同的点心,甜蜜的味道。
等恶来回来上课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他一只胳膊吊起来,眼睛上包着绷带,活像从战场上掏回来的伤兵,不见狼狈,倒是戾气多了几倍,让所有人看着他的人都溜着边走。
小我围着他打了几个圈子,啧啧有声,“兄弟这新造型不错,够in。这要是搁越战场子上回来。指不住多少姑娘说你是英雄呢。”
“你少说几句能烂在你肚子里?”恶来没好气的瞪她,说一句话牵动嘴边的伤,疼的死去活来。
小我转到他背后,发现脖子上好大一块淤青,用力按下去,只听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
“王我!!”哥斯拉在怒吼!“你真欠收拾皮痒啊!”
小我大笑着跳到医务室去了,恶来笨拙的坐下,发现有一块柔软的丝帕递到了他面前。
“你出汗了,擦一下吧。”玫瑰柔和的说。
然后她坐下来,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书本,抬头,秀美的容颜在柔和的光线下有一种白玉一般的光泽,“段考你没来,下次单科考可以挣出好成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