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咋办？”十一问她。
“要不咱们还是上前边去喊两句？”本着人道主义，阿喜这样建议。十一点点头答应了。
庄二正站在对面红队观众区，充当拉拉队长，理所当然就看见十一和阿喜从后排冒了出来。看到她俩庄二就来气，使劲儿晃动着手里装着石子的雪碧瓶子，喊了声：“秦淮舒！加油！4班必胜！”
4班的女生也像得了将军号令似的，跟着一起大喊。
按说这秦淮舒并不算红队的主力队员，他并不多么专业，也不是最高的。但你知道啊，他在大家眼里是温润亲切，优秀却不骄矜的男孩子，有良好的家世，还是位颇有能到能力的班长。所以即便不是主力，即便球打的一般般，大家也特别乐意给他加油。
秦淮舒听见同学们呼喊着他的名字，回过头去摆了摆手。估计脸上带着他一贯的春风般的微笑。
十一看见这场面，心下一阵好笑，你就装吧！你这大尾巴狼，早晚撕了你这层皮！
“十一你傻笑什么？”阿喜看见她露出那种十分诡异的笑容，窃喜里带着得意。
“啊……哦，没啥。”
他们都不知道，父母也不知道，甚至家门口的梧桐树和树上的麻雀也不知道。不知道淮舒是个冷冰冰，爱生气，脾气怪异的人。
小时候每次拖他吃零食，他都会下意识皱眉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站一边看书。不高兴了就好一阵不搭理她，她越卖力讨好，他的眼神反而越冰冷。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嘲讽技能连升好几级，看见她出糗就要笑上一笑。题不会做，他会把十一作业本拍桌子上，说：“这种笨问题还不会吗，是傻吗？”
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气死，哪里是位好好先生了？
别人都不知道这样的秦淮舒，这是我们的秘密。
十一想到这，真的是有些得意，她那时候也不明白为啥会感到得意。
总之她很得意的看向庄二，挥了挥拳头，然后大喊一声：“秦淮舒，漏油！漏油！”
第十八章
那场比赛果不其然是惨败了。因为是意料中的事，所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痛快。
学业比从前更紧张，老师们轮流拖堂，作业堆得高高的，周围的气氛慢慢变得焦躁。阿喜不再叽叽喳喳，也不怎么抱怨她的愚蠢堂哥们了，她的心事也在这慢慢凝结的紧张气氛中变重。
十一从前很认真的告诉过她，如果想得到你要的结果，你就必须要忍耐。强迫自己忽略眼前的不快，只等到达成目的时，一朝雪恨。她的计划从中考考个年级前十，进入一附中重点班开始，就没再停下来过。
而十一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在学业上有时会感到些微吃力，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她有点急躁。晚上出入秦淮舒的房间越加频繁，后半年更是直接搬了课本去了他那学习。
虽然她哥哥有时候会嘲讽她，但更多的时候她只肖皱着眉头，说声“哥哥，你帮帮我呀”，秦淮舒都不会拒绝，讲的也很细透。
大约是因为大考在即，他们不常斗嘴了，也都没心思搞七七八八的。每回妈妈进来送宵夜的时候，都会看见俩人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奋笔疾书，作业罗了老高，她妈妈非常欣慰。
十一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只要晚上走进那个房间，她不会的问题就可以解决。只要推开门，她哥哥直挺的背影就会坐在那里，带着青草的清新。
这是从她六岁来到这个家里，至今最强烈的安全感。其实这些年，不论她再怎么愚笨、虚伪、暴戾，秦淮舒再怎么冰冷、易怒、敏感，他也总在帮着她，或近或远的陪伴着她。
中考结束后，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大多数人都得偿所愿，得了满意的成绩。
04年的夏天也来了，没有作业的暑假，是完美的暑假。
爸爸妈妈也因为两个孩子成绩优秀，难得同时空出了几天时间，要带着他们去海边上纳凉度假。
十一高兴坏了，虽然这样说挺没出息的，但她真的很喜欢大海。
喜欢细软的沙粒包裹住双脚，洁白的小贝壳埋在浅浅的海水里，海浪一层又一层翻滚，没有尽头，无穷无尽。
最好再有彩色的大太阳伞，帆布撑着的躺椅，还要几杯加了冰的可乐！
秦淮舒依旧带着温润的微笑，对爸妈点头，提醒着他们要带些什么东西。这个时候的十一已经有点能分辨出他的心情了，他高兴的时候那眼睛里有光，眉头会舒展开。不高兴的时候嘴上虽然在笑，但是眼底一片冰凉，有时候还带着点狠厉，那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了。还好能看出来，他对出去玩并不反感。
Y市的气候很宜人，夏天里不会闷热，海风为这座城市带来清爽。
爸妈想着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最好是爬爬山、逛逛街、下下海、吃吃海鲜，把能玩的都玩一玩。
头一天他们去爬了山，因为海潮湿润的关系，那山总氤氲着迷蒙的雾，十分仙气，是有种出尘的美。
走在山路上的时候妈妈抱怨，这事业做得越大，人反而越不自由。没时间用来享受生活，满脑子里都是一堆堆的事。十一拉着妈妈的手，笑着说，哥哥这么优秀，爷爷也总夸他这好那好，等他长大了就撵他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和爸爸不就可以自在逍遥啦。她妈妈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是。
但这话不知道又怎么惹得她哥哥不高兴，看了她一眼，又把脸转向别处。
随后，秦淮舒和售票处的阿姨友好的交谈，同贩卖饮料的大叔开心的聊天，甚至和不认识的陌生游客都能谈谈人生。就是没搭理十一。
十一真是纳了闷了，这厮又怎么了？
到了晚饭点，一家人来到定好的海鲜自助餐厅，本来十一挺期待这顿海鲜自助，这餐厅在Y市很有名，就在海边上，美味而且风景也好。
可是每次看见秦淮舒那一双幽黑好看但却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眼睛，她都觉得堵得慌。于是趁着他帮爸妈拿菜的时候，也跟了上去。
“你又怎么了？发的什么脾气？”她拽了拽他的袖子。
“没怎么。”秦淮舒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眼都没抬一下。
“不是，我说你怎么老这么别扭，有事说事呗！”十一语气有点着急，手上动作也加重了。
他终于抬起了眼，说：“心情不好行不行，还要跟你报备吗。”
是了是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混杂着嘲讽的语气，莫名其妙的撒在十一头上，打的她晕头转向。
她也气的不再啰嗦，拿了些螃蟹虾子，说了句：“谁管你！神经病！”
好不容易把这顿添堵的饭吃了下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的空气倒是极为干净，所以天空也变得更加深远。东边那一片夜幕已经降临，西边却还带着些夕阳的余晖。柔和的橘粉色光晕铺在边陲那些小房子上，像极了剪纸画。星星很多，稠密的撒在深海蓝色的幕布上，比珍贵的钻石戒指还要璀璨。
如果秦淮舒肯认真笑一笑，他黑亮深邃的眼睛也会这么好看。
我呸！什么好看不好看，再好看的眼睛也就会气人。
第十九章
其实这说那样的话也真不能怪十一。他从没告诉过那个小姑娘，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从来也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她只能凭自己窥得一隅，并为此得意忘形。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意，带着潮湿的味道。
父亲母亲已经休息了。秦淮舒不想看书，也不想睡觉。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原色牛仔裤，走出这栋海景别墅，在不远处绵软的沙滩上坐下。
浪潮声起起伏伏，在安静的夜里尤其明显。海的尽头连接着星空。
今晚的星星这样多。秦淮舒喜欢看星星，它们挂在遥远的地方，这尘世的种种束缚都触及不到那遥远的地方。渺小的凡人，伸出手，抓不住浪潮声，也抓不住一颗星星。
他的手指尖沾有细小的沙砾，骨节鲜明，修长而白皙，就那样伸向天空。
十一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见不远处的少年。他微微懒散的坐在盈着柔白色雾气的沙子上，周围没有树木，他沐浴在月亮的柔光下，周身散发着少年轻柔的光晕。十一的手指贴近窗户，把脸凑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