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去看看那是什么,是什么样子的怪物,从那个五芒星里钻出来。
但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此时睁开眼,那些怪物就会将他们撕成碎片。这很奇怪,这样的预感过于真实,那些画面仿佛电影一般一幕幕在他脑中演示出来。
僵持许久,他快要耐不住那可怕的好奇心时,那些非人的呼吸声终于消失了。
秦愈仍然闭着眼,不敢掉以轻心,直到葛鄞有些无奈地说道:“走了。请问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听到这句话,秦愈后知后觉自己手中的确是在紧张的时候抓住了什么。感觉恢复,大脑作出反应,像触电一般,秦愈急忙放开了他。
葛鄞没有介意这个举动,反而秦愈心里更加不安。
他看着葛鄞翻了一个身,平躺着看向已经恢复原样的天花板,道:“这是第一夜。”
秦愈明白了他的意思,像这样的夜晚还有六个。
“秦愈。”葛鄞突然问他:“你怕死吗?”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将秦愈问住了。
他在心里自问:我怕死吗?
良久,他给出了一个答案:“怕,但更怕的是孤独的活到了一百岁还不死。”
秦愈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上谁,不会结婚不会生子,一个人陪着父母直到他们百年过后。但那以后呢?
他一个人怎么办?
周围的人都有了家庭,有了可以陪伴的人,他要怎么办?
葛鄞转过头,那人的头发搔着他的耳朵,有点痒。
“你可能活不了那么久。”
秦愈笑了,对上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好似有魔力,总是能让他不自主地去看。
许久,他说:“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
第36章 第二日:诱导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有睡好,尤其第二天起来发现齐家姐妹真的没有再出现时,生者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虽然这几乎是注定的事情,但是没有人能做到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我警告过她,但齐敏敏脾气真够倔的!”瞿杉将蓬松的长发披了下来,她烦躁地捏着眉心。
医生摇着头道:“她们怎么……。”最后却说不下去了,只叹出一口气。
1号房门被推开时,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血腥场面。
所有的东西好好放在原位,仿佛从未有人入住到这里来一样。微风吹起窗帘,这个房间光线柔和,双胞胎姐妹就此消失在这里。
男生心情沉重:“昨天晚上我们听到了这里有很多声音,这里应该有一个花瓶打碎了。”
而地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毋庸置疑,天一亮,玛格丽特离去,1号客房的客人也就不复存在,所有的事物恢复到原来没有人入住时的样子。
男生回想起惊悚一夜,当时医生和他都在犹豫要不要去帮忙。
可是伊丽莎白说了不要出门,那个念头就被压下来。
他的确贪生怕死,和齐家姐妹也没有什么深的交情,虽然说起来十分残忍冷漠,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不顾自己去救一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呢?
看着男生颓丧和自责的表情,秦愈安慰道:“在保证自己能够存活的情况下,再去考虑他人,没有什么不对。不要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可是,可是……”
最后也没可是个什么出来。
此时的庄园里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仆人。古老的庄园中藏着一个幽魂,这个寂静的早晨,随处都是她的痕迹。
一行人走在一起就显得十分拥挤且聒噪,于是剩下的五个人就都各自分散了,原本算得上缓慢的时间一下快速得如同有鬼在身后追。
伊丽莎白没有拘束他们的自由,因此全都去往了各个不同的地方,找通关的线索。
瞿杉依旧独来独往,没有说要去哪个确切的地方,只道“随便转转”。
医生和男生询问了贝克,得到了许可,去给伊丽莎白做个简单的观察。
贝克没有推辞,倒是显得十分不好意思。比斯特家族的专用医师在前往庄园的路上发生了不测,马车翻到了河里,医师被激流冲击撞破了头来不了了。
秦愈和葛鄞则前往那个地下室。
昨晚刮大风,厅堂里面都是随处可见的落叶,乌云密布,阴沉得像是要垂到地面。
去酒窖的路上路过花园,有几个佣人在弯着腰扫落叶。
这条路并不长,走到尽头就是酒窖。
但是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因为那些佣人实在太安静了,他们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僵硬机械化,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计算好一样,顺畅却不自然。
在“簌簌”的扫地声中拐了弯,就走到了酒窖入口。
“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盯着我们看。”
秦愈搓了搓发麻的耳垂,他叫住葛鄞,自己往回走了几步。拨开茂密的正好可以挡住他的灌木,朝着那些在花园里干活的佣人看去。
葛鄞凑过去瞅了两眼:“让你说对了。”
透过叶子间隙,他们看到了这个庄园一夜之间发生的变化,不仅仅是死魂归来,生者消失,还有这群回到庄园里的佣人。
那些佣人原本是随意地站在修剪整齐的绿木前,在秦愈和葛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时,他们却全都站直了身体,从各个方向盯着秦愈所在的位置。
他们一个个压低了眉,嘴角抿在一起,阴鸷的目光汇聚在两人此时的位置。像是被定住一样,说实话一般人还真维持不了太久这个姿势。
面对这样诡异的画面,秦愈倒不是特别在意。视线落到最远的一个男人身上,他所处的位置几乎在这个男佣背后,而那人依旧很努力地把头扭过来,瞪着他们。
“真是辛苦他了,这个姿势脖子很疼吧。”
看了几眼,发现佣人们只是这样看着他们,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葛鄞支起身子,道:“不会咬人。”
“当然不会咬人,你怎么这么可爱。”
秦愈戏谑道,将枝叶放回。佣人们没有攻击性,碰上这样的好事,不知怎的他居然还有些失望。
“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变了。”
酒窖的入口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干燥还泛着青色的麦秆堆在一块,这个地方出奇的潮湿,歪倒在地上的两根陈木长满了菌类。
一踏出花园的边界,这里仿佛就不归属于庄园管辖,脚下的石砖消失在褐色线条面前,取代它的是发出淡淡酒味的泥土。
主人们不会踏足的地方,一切布置就很随意了,泥土里甚至还有腐烂的葡萄,这样的环境让秦愈很好奇酒窖里的酒不会变质吗?
瞿杉说的那个地下室,就在隔了几棵树之后的地方。
“有风。”葛鄞伸出手,感受到了来自地下室里的气流。
“那它的确是相通的,里面还有别的出口。下去看看。”
秦愈拿起旁边半截蜡烛,受潮的火柴擦了几次才擦亮,他突然发觉,自己和葛鄞相处的这几天里,大多数时间不是点灯就是点火柴。
现在又来点蜡烛。
就没几个亮堂的地方。
秦愈踩在楼梯的第一阶上,湿滑的木板发出似乎支撑不住的呻/吟,空气中的霉味很重,所幸的是没有其他什么味道。
目测地下室空间并不宽敞,但堆放的杂物也不多,像他们这样体格的来一打都还站得下。
葛鄞借着蜡烛的光,将壁灯点亮,原本只有几个小窗供应光线的地下室瞬间明亮许多。
地下室两侧留出的空间不宽,但长度远远超出秦愈的预想,前方还有更深的地方。
“你不是什么都会?能看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吗?”秦愈随手将烛台放在了木桌上。
“也许。”
秦愈不以为意扬眉,目光落在了天窗上。
而此时葛鄞突然停了下来,他放慢脚步往回走了两步。
每一步都踏得谨慎,他扬了扬手,让秦愈不要说话,一边仔细听着脚下的木板因受力变形发出的声音,细微的不同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然后他发现了那一块与众不同的木板。
“下面有夹层。”葛鄞半跪下去,掀起衣摆拔出了刀。
大衣一角扫出了一片原色的地板,看得秦愈心里一抽。把大衣借给葛鄞穿实在是一个不成熟不负责的举动。
这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