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田野无与伦比,野风吹散那些苦痛。他们站在草地上,宁静可贵。
“你好像一直都不开心。是因为担心吗?”秦愈出声,“离开那个世界,是背叛了你的信念。”
葛鄞的声音在风里远去。
“谁都没有资格躲避。将他人抛下,独自享乐是可耻的。”
一只红色瓢虫爬过秦愈的手指,他抬起手,瓢虫振翅飞走,他发出一声感叹:
“若人人如此,何其辛苦?”
没有回答。
他们走到了据说被污染的河畔,阳光在水面变成了细碎的光鳞,秦愈走到浅滩处。
“你看出什么不对了吗?”他问。
葛鄞抬手一指:“上游。”
肉眼上看,这条河被污染的程度已经很严重了,找到污染源头也许就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沿着河岸朝上游走,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发现往前走的河水清澈了不少。
这里的水域变得狭窄,也浅了许多,浑浊与清澈被分隔,水下面藏着什么。
“要看看吗?”说罢,葛鄞已经走进了水中,水深没到他的腰际。
秦愈看了一眼,将袖子绾到手肘处,一脚踩进去,这里的水凉的正好。他挑着眉毛,笑道:“还有得选?只是回去得麻烦比斯特夫人借我们两套衣服了。”
水中混沌看不清,只能小心前进,找准污水来源。
“这儿——”秦愈先看到汩汩排着污水的一块区域,提醒了葛鄞一声。
只见葛鄞二话不说一个猛扎进水里,秦愈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漂亮的胸锁乳突肌被水淹没,不过三秒后,他站起身。
“什么都没有。”
秦愈杵在原地,然后一伸手将他帽子摘了下来。
“你不嫌戴着麻烦?我又不会把圣痕的事情说出去。”秦愈将帽子拿在手上,“怎么你都不听人说话的?”
那道赤色月牙像是独特的刺青,和秦愈那枚的位置十分接近。
葛鄞耳朵淌下来水,耳钉反射出耀眼的光,帽子被摘下时他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看着秦愈:“你没有说清楚。”
“是你太心急了。”秦愈道:“你看这里没有人烟,所以不会是直接排放。”
葛鄞明白了他的意思:“水下没有管道口,也许是埋在地下的。”
“嗯,差不多就行了。”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秦愈笑着道:“回去吧,天快黑了。咱们还得换衣服。”
葛鄞神色古怪地看着这个人的表情,心里隐隐不安。
半个小时后,他突然明白了那种不安的来源。
葛鄞断然拒绝:“不行。”
“大家都有,为什么就你不穿?搞特殊?”秦愈笑眯眯地将那套藏青色丝绸燕尾服提到葛鄞面前,张开手,“你看我穿着也不奇怪,最多就是有些夸张,你不穿这个还能穿什么。”
俊美的男人穿着白色马裤,及膝长靴,丝绒外套下摆略长,胸前夸张地点缀着繁琐的蕾丝和丝绸折的花样。
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见葛鄞不再反驳,秦愈戴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抛出的最后炸弹。
“来都来了。”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对葛鄞好像特别有用。
葛鄞眉尖一抽,瞪了他一眼,极不情愿把衣服接过来。
门关上前,秦愈按住他的手,真诚道:“要不要帮忙?我都穿了好长时间,我想也许你也——”
“嘭”门毫不留情地甩上了。
听见旁边一声笑,穿着一身男装的瞿杉摇着一瓶酒,双手倚着木制的栏杆,冲着秦愈笑道:“我说,你俩谈个恋爱怎么谈成这幅样子?”
秦愈的笑僵硬在脸上。
“……Excuse me?”
第27章 未燃烧的火
幸亏葛鄞没听见这句话,秦愈走到瞿杉面前,严肃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瞿杉打了一个酒嗝:“哦?难道不是吗?”
“我和他认识才没几天,怎么可能就成这关系了。”
瞿杉微醺的眼里透出一丝八卦的气息,她将头伸过来低下声道:“啊——我知道了,你们只是419啊。”
“什么419,你喝大了吧。”秦愈皱眉,指了指她手里,“你在哪里去拿的酒?”
瞿杉将酒瓶递到秦愈面前:“酒窖。我去看了,橡木桶装的酒垒成山了都,原来这就是有钱人说的‘落魄’。男管家同意了的,本来那俩姑娘也想尝,我没让。”
她灌了一口,一大股酒气吐出来,突然道:“我在酒窖入口处,发现一个地下室。”
“哦?”秦愈换了一副表情,立马附耳过去,“你下去看了?”
瞿杉却道:
“没有。不过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身后门开了,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
秦愈回身,细边眼镜上的金链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脑中有根什么东西好像也跟着晃了一下。
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慢慢落到了瞿杉身上。
“什么地下室?”他压着眉眼,走近。
秦愈的视线紧紧跟着那人。
葛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适合穿这套衣服。他本来就带着西方血统,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这套衣服简直是量身定制一般合身。
“你和她说什么了?”葛鄞问他。
秦愈还没开口,葛鄞又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谈谈。”
他直接越过瞿杉,瞿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最终她举起酒瓶,冲着葛鄞的背影道:“聊聊天而已,领域意识不用这么强吧?”
“她到底在说什么?”走出老远后,葛鄞回头望了一眼腿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的瞿杉。
秦愈淡然道:“没什么,我也听不太懂她说的话。”
葛鄞好像很不喜欢瞿杉,他道:“没事少和她往来。”
庄园的晚餐开得早,他们早些就收到贝克的提醒,所以天还没暗下来,人就陆陆续续到达了餐厅入座。
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都没出现,据贝克的说法是担心他们不自在就不便出面了。
“最近的访客虽然不如比斯特家族最辉煌时期那样多了,可庄园依旧会有不断有络绎不绝的来访者。真是头疼啊,自从伯爵去世,夫人一个人打理庄园已经很累了。”丽萨道。
“所以是来了重要的客人。”秦愈点头。
贝克解释道:“是伯爵生前好友的妻子,另外一位赫尔伯爵夫人。”
众人表示能够理解,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就在大家都准备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餐铃敲击声。
瞿杉手上不停,这烤鹅上浇的汤汁十分鲜美,她尝了一口道:“扫兴的人要来了。”
贝克和丽萨退了下去,然后一道黑色烟雾出现在主餐位上。
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秦愈放下刀叉,道:“能不能让人吃完饭。”
“欢迎各位生者,无论老玩家新玩家,神诀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们安享这场晚宴。”神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本来,我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但是,我还是出现了。为了保证世界进行之中不出差错,我现在要给你们的是一个警告。”
秦愈向着葛鄞道:“他一直这么多话吗?”
葛鄞:“也许吧。”
“任务安排将会在——”神诀停顿了几秒,然后道:“两个小时后,那时候我会再次出现,是以什么形式,看我心情。现在,你们只要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
“不要试图去惹怒一个,拥有信仰和口齿伶俐之人为领导的群体。”
没有人应答,神诀又道:“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安心享受宁静,祝各位好运!”
烟雾散去,男生先出声打破这份静谧:“还有半个小时……是什么意思?”
瞿杉吃得最欢:“就是说马上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有多可怕?”他捏紧了银质汤匙,紧张道。
“不知道,也许是有人会突然死掉、有怪物从餐桌下面冲出来杀你,又或者你发现其实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反正,总有一款适合你。”瞿杉埋头专心吃着,她头也不抬:“再不吃,就可能真是最后一顿了。”
双胞胎和男生像是回过神一样,手忙脚乱地开始吃东西。医生端详着那把餐刀,严肃道:“这样充满死亡和哀乐的世界,为什么还要称作‘乌托邦’呢?”
秦愈也很好奇,谢评也之前也说过,很多生者给予了这个世界新的名字,然而这里到处发生着残杀和侵犯,血与肉的分离,痛苦哀嚎滋生更多的冤魂。他们却将这样的世界比作“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