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蟑螂出奇的多,一窝一窝扎堆在此,然后慌慌张张从他的手背上爬过去。
若他没有猜错,这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秦愈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回答:“我倒是也想,但咱们好像闯进别人的地盘了。若是你的能力是预测,又怎么会来问这句话?”
葛鄞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到身后。
一种强大又阴暗的气像一张蛛网,铺天盖地降临。他立马放弃了寻找,收手回身。
越过秦愈的肩膀,他看到了那个所谓的这里的“主人”。
最能接近它的模样的就是蜈蚣,数不清的手脚,跟闹着玩似的乱七八糟安在身体上,连接处脓水直流,顶端是一张目光呆滞的男性面孔。它的四只绿色蝇眼,在暗黑中泛出幽幽的寒光。
这样的异形,他见过很多,若非要说个特点,那就是它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看起来挺惨。
自己没有,所以收藏。这些头发,都是它收藏的吗?
这是出现的第一个男性,这个疗养院的秘密,远比他们想的多。
葛鄞问:“一个人解决的掉吗?”
秦愈低笑:“试试吧。刀借我用用?”
葛鄞应声,拔出腰上的短刀,叫秦愈好反手握住接过去,他横刀在前:“我不确定能花多久时间,它看起来无处下手,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上手,秦愈向前几步,反手将挡门关上,他说道:
“弱点也明显得像一只1级小怪——砍了都涨不了几个经验那种。”
“秃头蜈蚣”体型巨大,几乎占据了后厨四分之一的空间,他那张人类的脸上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疱疹,两颗螯肢刺破脸皮张扬地挥舞着。
如果它是节肢动物,那就从体节处下手。如果它是哺乳动物,那就更好办,心脏、大脑、脊椎都是致命点,更别说“秃头蜈蚣”是两个的结合体。
那些弱点,简直就是故意暴露出来,叫嚣着让秦愈过来砍它啊。
它头顶的两根触须在空气中摇晃试探,搜寻气味。然后,它向着秦愈俯冲过来!
秦愈摆出熟悉的格斗姿势:“就让你来试试,我猜得对不对。”
葛鄞花了好一阵子寻找,摸得两只手臂都挂满了黏糊的头发和液体后,终于摸到有个软绵绵,早已经失去弹性的物体。手指触碰到外皮时,就像戳进了腐烂的稻草,没有任何阻碍,他把它从头发堆里刨了出来。
恶臭如泉水喷涌,一下灌入鼻腔中,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葛鄞只是皱了皱眉,他用双手轻轻地将小孩子腐烂的尸骨拿起,衰败的容颜凹陷下去,露出森森白骨。
葛鄞找到了,却没有那种问题解决了的轻松。
这不是那个和他玩捉迷藏的小姑娘。
尸骨的头颅被挖开,里面都是空蟑螂卵壳,挨挨挤挤将小孩子的颅腔占据为温床。
他回想小孩子说的话,终于明白他错在什么地方。
【你藏在房子里,我藏在房子的房子里,你看不到的我在看着你】
什么是房子的房子里,什么地方他看不到的人在看着他。
葛鄞不擅长这种文字游戏,他一开始就错了方向,于是他陷入了一个死局。
突然一只断手摔在他前面的地上,浮肿苍白的手臂微微抽搐,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骨化。
秦愈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他一身都是恶心的绿色胶状物,但看到葛鄞的模样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他顿时就释然了许多。
“我发现,干这种事还是得年轻人来。这人啊,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
葛鄞抱着腐尸转身,秦愈让他吓了一跳:“你找到了?”
得到否认的回答后,他似有些苦恼;“那这是谁?”
“门口那个的。”
小孩头皮上还挂着些许栗色卷发,葛鄞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看到秦愈的身后,那堆被秦愈削掉的还在蠕动的烂肉块。
这种异形,和病原体侵染之后的地球上出现的异形生物一样,大多都是靠最简单生理需求——吞食的方法吞噬其他生物,以组成庞大的身体,但也因此原由,基因序组被打乱,复制进行不完整。
低等生物不懂得发展自身原本的特长,只知道一昧吞食。结果最后导致全身都是弱点。
时间还剩下不到十分钟。
“你知道‘房子的房子里’是什么意思?”
葛鄞问他,秦愈斜斜挑起一边眉毛,想了想:“狗屋?棺材?还是——”
突然他脸色一变。
“我记得,这里有很多玻璃冰柜。”
他们看向最靠里的一排冰柜。两米高的冰柜里,寒气从缝隙钻出,顺着脚爬上来,秦愈和葛鄞都看到了那双眼睛。
仿佛一直在那里。
小孩子的声音响起。
“嘻嘻,你们找到我啦。”
第16章 多情之人
似乎结束了。
绿色的液体混合着冰水从壁柜玻璃上成股流下,女孩被困在冰冷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是找到“无人看顾的花朵”,罗月的父亲出轨,母亲不爱,亲情冷淡,罗蜀被抓之后,没有人去关注这个女孩。
秦愈和葛鄞都知道,这不是最后。
“你藏在这里。”秦愈走上前去,手指似乎要触碰女孩发青的脸,他擦去玻璃上的冰霜。“就没人找到过你?”
可这不可能,警方封锁疗养院之后,曾经到这里面来调查过,还搜集血液送去化验,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冰柜里的罗月?
但是女孩已经不会说话了,她的身体被冰包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嘴角微微向上,双颊是异样的红。
葛鄞扯了一块白布,把另外一具腐烂的尸体盖上,对着秦愈说道:“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在疗养院被封锁后进入到这里的。”
“她为什么要回这里?她知道罗蜀和她妈妈的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葛鄞拍了拍手上的头发。“要不你问问她?”
秦愈:“……你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光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他朝着门口不经意一瞟,无数个假人撑着身体笨拙地往里面探,但他们好像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个个伸着头,颇像爱看热闹的人。
大多数的假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个个残缺不堪,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瞧热闹。断手断脚的就不说了,那个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哪个先冲进去,其他剩下的假人们纷纷跟上,但都是朝着门口被砍得奄奄一息的秃头蜈蚣去的。
他们伸长了胳膊,争先恐后地抢夺残肢,一个个相互撕扯余下的肉块,直到地面铺上厚厚一层肉末才罢休。
然后他们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最后那个脑袋蹦蹦跳跳,还在门口绊了一下。
秦愈紧张了一小会,发现这些模型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就不再搭理。反观葛鄞冷静得很,他四处查看,似乎在找导致罗月死亡的原因。
他拔下冰柜的插头,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冰柜的插头:“只有这一个插上去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进到这里不太现实,那么就是有人带着她。我猜测,那个人叫她玩捉迷藏,罗月不知情,就钻进了这个冰柜。”
葛鄞道:“如果是她自己进去的,那当时冰柜就没有通电。没有人会笨到进通电的冰柜里。”
秦愈心道我小时候为了乘凉,还真干过这种事。
“然后来找她的人悄悄将插头插上去了。”秦愈试着开了开冰柜门,门框早已与冰冻结成一体,根本打不开。
然后他看到了连接的门轴;“这儿也有问题。”
他指着严重变形的门轴合页道:“这种程度的变形,只有外部施力才能造成。”
葛鄞抬头看了一眼:“有人在外面将罗月堵住,不让她出来。”
秦愈皱眉:“谋杀。”
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在死亡了无数人的疗养院被提起,似乎变得无足轻重,但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一个小东西悄悄摸摸进来,站在了秦愈脚边。秦愈一低头看到的时候,差点没把它踢飞。
小模型扑在玻璃门上,看着里面的罗月。
秦愈知道小东西没有危害,葛鄞一脚把之前的小插曲简述给他听了,但他还是能想象出来那幅画面有多有趣。
他一下兴致就上来了,蹲下来摸了摸小模型的头顶:“你和罗月,你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