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本次鱼琅轩的任务目标是除掉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寻欢作乐的挂名官员,官阶不高,但家财十分雄厚,而且似乎是一张关系网里的关键人物,明里暗里常有高手护持。此人官职来得不明不白,自上任以来也并未给当地政事做出丝毫贡献,国家养这等闲人真是浪费资源,抛去任务不谈,杀了这种人也不冤枉。鱼琅轩心道。魂止盯了这人几天,这一日正是出手的好机会,那官员前一晚去赴宴会大喝特喝,回到自家府邸醉得是颠三倒四,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用膳,而后还要等着看烟花巷里的一队舞女按惯例来府邸的表演。鱼琅轩换装跟进舞女队伍里去,准备借机行刺。
乐声起。那官员大腹便便,坐卧在大堂豪华靡丽的长椅之上,眼神迷离,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则随着节奏轻轻打着拍子。有两个站在稍远处的侍卫看起来和普通侍卫大不相同,看样子不一般,四五个侍女则在那官员身侧不时给为其添酒。
随着空洞浮华的乐曲逐渐到达高潮,舞女们队形即将变换,鱼琅轩自然而然地来到了离目标最近的位置,她环视左右,当机立断,从衣袖里掏出短剑飞身向前,那短剑直插目标胸口,官员应声倒下,没想到他身旁的两三个侍女几乎同时出手,从背后袭击鱼琅轩,幸而鱼琅轩及时回身出手格挡,没有受伤。目标身边那两个侍卫也随即上前,大堂中的侍卫都一拥而上,欲将刺客制服。鱼琅轩速战速决冲出大堂,而庭院里此时已经聚满了府中侍卫将她团团围住。战斗避无可避,鱼琅轩夺过一侍卫手中剑边战边退,飞身上墙翻出了府。
刚翻出去还未落地,迎面便嗖嗖飞来数箭,鱼琅轩及时闪身躲避,侧边又是数箭疾驰而来,鱼琅轩急忙以剑格挡。她抬头一看,数名弓箭手在站在外围建筑最上方,居高临下又接着连发数箭。鱼琅轩轻功卓越,左右闪躲,弓箭手毕竟离她步程较远,很快便被她甩到了后面。
杀人太多不仅麻烦,也容易引来更大的关注。组织命令只需快速解决此次目标,待摆脱众人注意力之后,前往一片密林中与接应人汇合,再去执行下一个任务,因此鱼琅轩并没有打算耽误太多时间,径直前往约定地点。
鱼琅轩到了地方,刚往林木深密处走了一段,忽然发现自己右手衣袖红了一大道,仔细一看,自己背后右肩竟不知何时中了一箭,血顺着伤口流成了一条线,这时她才感觉到好像有点疼。她折去箭身,发现箭头陷得很深,而且伤口周围显出一片青黑色。
箭有毒。
顾不上伤,她刚要收回自己停在右臂上的目光,突然觉得身边掠过几股巨大的杀气。
后背突然挨了极重的一掌,掌风十足,鱼琅轩重重地跌了出去。她手中的剑也随着飞出,被前方一人稳稳接在手里,然后那人双手各执剑的一端向中间收力,剑竟硬生生地碎成了几段落了地。
鱼琅轩受了内伤,但她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起了身,因为又有一人从侧面袭来。那人高大威猛,眼露凶光,手持一把大刀凌风就是一劈。鱼琅轩身形纤瘦,在力量上不占优势,她顺势向旁边闪避,哪知这时从身后又出来一人,鱼琅轩凭感觉一躲,还是被一拳打在后颈。
脖子感觉就要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整个右肩连着右臂,连动作都不利索了。面前敌人有三,一人空手没有武器,高大粗犷,一人持一支长杆花枪,身材精瘦,还有一人手持大刀,面容凶狠。环顾四周,附近的树还不够粗壮,无法顺势进退争取喘息之机,鱼琅轩飞身上树,在若干树木之间上下奔走,企图用速度的优势尽快进入林木茂密粗壮的地带以求得暂时庇护。然而这几人哪里肯放她离开。持刀人运足力气朝前方树木使出一刀,瘦弱的树干便全都被拦腰斩断,乱七八糟倒成一片,往深处行进的路立时被堵死。
鱼琅轩不确定林中有没有接应人,如果有,这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人不会听不到。经过三年的磨炼她已经成为了一把利器,对付很多敌人已经绰绰有余,偏在林中遇见三个来路不明又实力强大的高手。根据魂止的原则,遇到意外需要灵活处理以求得利益最大化,已知的接应人只有一个,看样子不会来了。今天她就算牺牲在此,也不会有人给她收尸。鱼琅轩打算和他们周旋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是……他的手下?”
那三人中一个外形粗犷的人开了口:“你很漂亮,可是你和接应你的人都必须死。”
“打草惊蛇。”
“有了你不难找其他人。”
鱼琅轩看见那攥着大刀的手又握紧了,想说“我死了,就不会有人来了”,却发现后颈那一圈打得太狠,她说不出话来了。
那三人竟是个稳准狠的角色,端着刀子的人最是好战,直接冲了过来。鱼琅轩劈下一段树干,左手托住了横劈下来的刀刃,那持刀人猛一用力,大刀直接砍了下去,碎土四溅,地面顿时被劈开很深。鱼琅轩拿着树干抵挡那人,持刀者竖过一刀,力气极大,那临时武器被横劈成两半,鱼琅轩急忙撒手。这时又一个敌人上阵,赤手空拳,对准鱼琅轩中箭的右肩挥出一掌,被鱼琅轩双手接过,栽在地上。一杆细长花枪明晃晃逼到眼前,鱼琅轩手脚并用,腾挪翻飞,趁机回旋,落在倒下的林木上,一只脚却陷了进去。敌人出手节奏并不刁钻,而连续受到绝对力量的冲击,鱼琅轩的力量几乎耗尽。她拿出拭雪放在唇边,用尽全力吹响了笛子。
拭雪笛音可以澄心,亦可以惑心。
一股妖娆之音突然散播周围,乐音尖锐无比,扭曲挣扎,如精神错乱的人摧心断肝,尖锐嘶吼,又夹杂着喑哑的哭泣,似暴怒无法发泄梗在喉头,剧烈撕扯着人的耳膜。
笛声一响,那三人明显都受不住了。武器杵在地上,他们双手紧捂耳朵,表情由难受变为近乎扭曲。
鱼琅轩知道她决不能放下笛子。她抽出了脚,想纵身一跃翻过障碍。正一扭身,感到一股凉风马上就要扑到身上。那大刀竟直勾勾飞出,直插鱼琅轩吹笛的双臂与身体形成的空隙之中又飞了出去。刀刃深深划过双手,另一面则嵌入了肋间。拭雪滑落唇边,溅上了鲜血。鱼琅轩左手拂过拭雪,无力地捏住了笛子的一端,整个人便倒了下去。而她刚一倒下,又连人带身下的杂乱树枝树干跌了出去。原是那长杆花枪旋即贴了上来,从利用惯性从地面挑起杂乱的树干以及倒在上面的鱼琅轩,飞起又落下的拭雪笛被锋利的枪头刷刷划成几节落了地,粗糙的树枝在鱼琅轩身上划出了无数道伤口。那花枪削苹果般划劈一气,凌乱树枝被划得噼里啪啦碎成一片,鱼琅轩又被花枪划伤,浑身是血,月白衣服已经被染红。
带着扎进身的几段树枝,鱼琅轩栽落在地,终于再无法起身。她闭上双眼,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一阵疾风拂过,林叶纷纷颤动起来。那三人顾视左右,一剑忽挟风而至正冲持长杆花枪那人的咽喉。
一击致命。
余下的两人汗毛倒竖。那空手的人双腿狠狠挨了一脚,半跪在地。持刀者挥出一刀,和那剑正面相抗。执剑那人身材颀长高挑,着一身黑衣,十分年轻。他的眼神里溢出杀气,犹如两把利剑目光可怖,有种极具震慑力的威仪。而就在这布满杀意的神情之下却依旧能看出此人面如冠玉,两颊瘦削,棱角分明,剑眉朗目,姿容极为出众。再看那已经溅了血的剑,纹路细腻,寒光粼粼,握在那人手里更添气场。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年纪比他稍长一点,身段比那人厚实些,也手执一剑,目光犀利。
“石门三客?你们得了谁的好处?说出来还能留你们一命。”络腮胡说,声音还很年轻。
没有回答,那两人直奔向这突然来到的敌人。
黑衣人和络腮胡眉头一皱,持剑应敌,来回过了数招,宝剑饮血。那石门三客便都做了剑下之鬼。
“哼,不是顾承祐就是顾承祺,又开始搅混水。”络腮胡说。黑衣人看见远处一人身受重伤倒在地上,走了过去。
“我看那好像是个姑娘。”络腮胡也走了过去。“我的天伤得很重啊,这石门三客为了杀个姑娘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