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朱砂笔,左手带着罡风推着灌满灵气的三道符箓从黑气左右后三个方向包围而来,三道长长的符箓在她灵力催动下自动围成一张瓢形网,慢慢收缩。
那黑气毕竟只是一团尚未成型的灵识,如何受得了三道血符的逼压!一瞬间从三尺方圆大小的黑气缩成了一尺左右的圆球。
那李恭听见主人惨叫,顾不得秦喻蝉挡在面前的长剑,只微一侧身,长剑划破衣衫,剑尖入肉存许,登时在他胸前留下一道一掌长短的伤口。他也不顾及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刀就劈向那三道符箓网,舒怀岂会让他得逞,身见对上他的长刀。
突然,舒怀只觉得眼前一黑,黑暗中一双红瞳如嗜血野兽的眼睛盯着她,她只觉得大脑蓦得一空,心漏跳一拍,然后身体便不由自主向下直坠。
秦喻蝉见舒怀跌落忙伸手一扶助她站稳,急道:“师姐,你怎么了?”他见舒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就像是刘明一般,大吃一惊,朝李恭喝道:“你做了什么?”
李恭似是受了重伤,双手捂着太阳穴,跪倒在地,听见秦喻蝉的话,拄着刀站起身,狞笑道:“这副魔躯似乎不太适合一日内多次使用瞳术呢,不过还好,控住了。主人,请您慢用,这小子交给我。”
瞳术?
“你是青目派的?你……你竟自甘堕落!”秦喻蝉听说过瞳术,那是五峰山青目派的绝技,以瞳术控人,使人暂时失去意识,任己所为。可是,施展瞳术需要施法者的修为在自己之上,若非如此,瞳术反噬,大损灵识,更何况他是在自己已为人魔的基础上使出的属于凡人的术法,更是于人无益,于己有害。他和李恭交过手,觉得他灵力不过尔尔,万不能做到以瞳术控制修为比自己还高的舒怀的。但如果李恭用的修士术法,那就不一定了。
黑气此刻已逃脱符箓网变回原来的大小,伸出四五只黑手缠向舒怀。秦喻蝉只得慌忙挥刀逼退黑手。
李恭道:“还好她一时间耗费大量的灵力驱动血符,否则我还没有可乘之机啊。”说罢捂着头低声笑起来,似是有些痛苦。看来他强行以魔力使用瞳术自损不少,而且一日内多次催动瞳术对自己灵识也贻害颇多。
“你也是修士,竟然投靠妖魔,残害同道!”秦喻蝉咬牙切齿地挥剑拨开黑手,将舒怀手臂搭在肩上,双足一点,向来时的石壁旁退去。
既然一时打不过,不如先回去!
李恭站起身趋近二人,冷冷道:“狗屁同道!”说罢一刀挥来。那黑气也从左侧功攻向舒怀,眼看抵挡不住。
千钧一发间,只见舒怀右手一动,落在地上的身见刀倏然重新飞回手中,落在地上的符箓网如张开的鹰爪抓向黑气。
醒了?!
“不可能!”李恭叫道,“中了我的瞳术,没有半个时辰别想醒来!”
舒怀长舒了一口气,冷笑道:“是嘛?可惜了,我还是醒!你们青目派的瞳术实在好东西啊,只可惜是用在你这种人手里!”
符箓网兜到黑气,瞬间收紧,黑气向四周涣散变成一个圆球落在地上,蹦了几蹦不动了。
成了!舒怀暗忖,没想到竟然一击成功。
李恭见大势已去,长刀一挥,二人面前霎时起了一道裹挟着砂石的结界,等砂石落地,那李恭果然不见了踪迹。
“师姐,你还好吧?”秦喻蝉见舒怀面露倦色,一脸关切。
“还好……”舒怀扶了扶额头,刚才她在混沌间突然觉得一股灵力贯体,助她瞬间冲破瞳术控制,二人才得以化险为夷。她捡起只剩下微弱黑气萦绕,已化为一颗圆溜溜莹白石子的魔骨,让秦喻蝉装了,摸索着要如何从这魔窟里出去。
“师姐,你冷不冷?”秦喻蝉说罢将外衫除下披在舒怀肩头。
这傻小子,你的衣服是湿的,我的也是湿的,就算披上又能保多少暖?但方才秦喻蝉奋不顾身相救,让她颇为感动,不忍拂了他好意,向他一笑,顺手拉了拉披在她肩上的衣领。
但见秦喻蝉脸上一红,别过脸去。
舒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继续查看四周。
这魔窟不大,也就方圆四五丈!但内设齐全,石桌石凳,还有一个灶台,灶台后胡乱堆着几根干柴,这种陈设的山洞不少仙山中也有,但是,她没见过任何一个山洞有棺材……而且棺材里有一具白骨,白花花的骨头,比御镖门的看门狗舔得还干净。
“这大概是就是魔物的尸身了吧?”
舒怀点了点头,像这种灵肉被打得分离,又想恢复原本肉身的情况,只能通过□□吸收外界灵力,慢慢将灵识与□□再联系起来才行。也许还有其他方法,只是她不知道,不过这些她也不想再想了。
她取出探魔针,奇迹般的这次探魔针没有疯了一般乱转,而是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舒怀转了几圈,探针所指方向丝毫不变。这让二人毛骨悚然……还有更厉害的魔在山洞里?
可是山洞里除了他俩实在半点半个人影都没啊?
舒怀把衣外衫还给秦喻蝉,道:“我们从顺着探针所指方向走去看看?”
秦喻蝉道:“听师姐的。”
舒怀苦笑了一下向前大踏步前进,竟然直直穿过石壁入了水。她一口气没喘过来呛了好一口水,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又是一吸气,冷水从口鼻中灌入,着实难受。可是闭上口之后,只觉得充裕而清冽的空气灌入口鼻中,呼吸为之一畅。
是避水符!二人从进魔窟便时刻保持警惕,以至于连口里还含着符箓都忘了。但避水符应该已经失效了啊!
秦喻蝉!秦喻蝉怎么还没出来?
正疑惑担忧间,只见秦喻蝉也从石壁走出,和舒怀一样呛了一大口水,但随即呼吸顺畅。
二人冲水而出,爬上岸来。
岸上有人!
他两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特别是舒怀,只穿了一件中衣,衣服湿哒哒得贴在身上,身上凹凸曲线暴露无遗,被坐在岸边垂钓的那名渔夫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他们方才下水时并没有什么渔夫,大半夜数九寒天的钓什么鱼。
秦喻蝉正要脱下衣服披在舒怀身上,只见舒怀一个跃步跳到柳树后翻出衣袍罩在身上。
冷,真冷。
特别是里面穿着湿衣服的时候,被河风一吹,舒怀感觉自己就是风雪天挂在屋外的腊肉,冻惨了。
那渔夫戴着斗笠,舒怀看不清容貌,但明显看到他小心翼翼又瞅了舒怀一眼,才做贼心虚地别开眼,继续盯着水面上鱼漂。
舒怀吐出符箓,施法烧了,胡乱拧干袜子和靴子里的水,重新穿上……真是还不如不穿,更冷了。她都想重新跳到水里取暖了。
秦喻蝉此时也哆嗦着穿好了衣服,长右跳到他身上,叽叽喳喳在他肩上袖子上爬来爬去很是兴奋,他都视若未见,红着脸看向湖面,楞楞地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舒怀也有点尴尬,在魔窟中脱下外衫画符时她倒是没想到出水时是这种尴尬局面,毕竟谁会料到空无一人的破败码头竟然会有人在钓鱼呢……这场面实在是狼狈极了。
舒怀踢拉着湿漉漉的鞋子一步一个脚印往家走,散落的发丝被冷风一吹结了冰,外袍被内衫浸湿,明显滴着水。
秦喻蝉在接近朱雀大街时向舒怀告辞回落脚的客栈,舒怀答应着,让他赶紧回去看看刘明情况。
舒怀回到家时,正值子时正,御镖门侧门的那个门子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舒怀翻墙而过,落地时脚下一滑,踢倒了一旁种有四季青的瓷盆,哗啦一声,好死不死将那门子惊起。
门子操起刀看到是舒怀愣了愣,捂着一边肿着的脸又回去少了。半日不见,门子脸上挂了些彩,不用想肯定是舒铠的手笔,舒怀老大过意不去,从乾坤袋里掏出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挂在他门首。
她的房间在吃饭时舒容已差人收拾好了,里面衣物用具要么买要么现做,应有尽有。她换下湿漉漉的衣服,躺在被窝里,都好一会了还一直在打寒噤,好像是有点发烧。
火炉就在不远处,木炭是她走前下人新添的,已经灭了。她又添了点碳,火炉里燃起火,热气慢慢弥漫开来。
“小怀,小怀,阿怀,舒怀。”
“嗯,我再睡会。”舒怀不理会叫她的声音,翻了个身。“啊,你发烧了。”那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