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深埋于心不可告人的阴暗,此刻被季汪氏一下揭开袒露人前,舒怀的心如罩住焰火的灯笼,轰得一声被烧得只剩下骨架,骨架内黑黝黝的阴暗的灰烬一览无遗展现于众。
可笑的是,她刚刚妄图以死救助她和她的孩子出照临城来冲洗自己的罪恶。
作者有话要说:不喜欢主角,当初为了反转、让人意想不到,硬生生加了一个主角误杀人……
嗯…………嗯……
那鬼刀,应该像黑洞,能够吸魂魄,不过是吸一些不太强大的魂魄;
当时想,要是真能用黑洞铸把刀,还是挺炫的呀!
第30章 美娇娘却存别意
为心爱之人的复仇的借口是多么可笑、愚蠢的自我安慰之法。原来她一直是这么一个懦弱、自私、丑陋的人么?
“小妹,你……你做过这些事?”陆飞拉过舒怀,难以置信地看着舒怀。
“是啊,大哥,你看我是不是很自私?”舒怀苦笑,“我方才还在祈求救她出去,能洗刷我的罪恶。还在埋怨为什么要来照临殿,如果我不来,这些事情我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想起来……所以你看,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杀人呢?”
“就算她现在想要我的性命,我也……我也不会闪躲。”
季汪氏道:“我不要你的命,你可以救我们出去是不是?求你救我和我的孩子!我就不怪你,求求你,这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了,求你救救我们好不好?我真的不怪你。”她语无伦次,头贴在冰凉的黑曜石地板上。
舒怀只觉得讽刺和心痛,季汪氏每一个字都在刺激她那根敏感的神经,提醒她曾做过的罪恶行径。
车海沉着脸道:“君上,他们不能出照临城!”
“没关系,放了他们吧。”苏弘定了定神,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原来这个世上曾还有人为他报仇,他从不是孤军奋战。也是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舒怀曾为自己做过这么一件她不会去做的事情,违背她意愿的事情,他在舒怀心中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他的血亲被新君和他的手下杀了个干净,他曾经也有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但被兵士借着混乱乱刀砍死。这也是他坚持让车海用瞒天阵将参与那次追杀的人的三族皆移到照临城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婴儿无辜,那他被杀的妹妹又何其无辜?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用你无辜的家人偿还无辜的性命呢?
可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了,首恶既已伏诛,舒怀要救这些人,便让她救好了,他不在乎。
舒怀陷入两难之境,一边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她相救的季汪氏,一边是可能遭受天劫的苏弘,不知怎么办好。
“舒师姐,”当日舒怀婚礼,秦喻蝉与英弋有一面之缘,虽然神情气质有一点不同,但他不会像舒怀那样想到血缘兄弟这么多,所以看到苏弘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舒怀的夫君。只是见舒怀没有动静,他也不便多言,待知晓苏弘身份,更是惊愕不已,只想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时又听到舒怀自曝往事,心中五味杂陈,情绪甚是低落道:“既然带他们出照临城会引来天劫,何不将他们一直放在此间?”
他顿了顿,瞥了苏弘一眼,继续道:“只要……只要魔君不杀他们,就让他们住在照临城也无不可。”
车海哼了一声道:“你当照临城是什么地方?虽然君上不反对凡人进出照临城,但此时是多事之秋,留凡人在照临城,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她扫了一眼瑟缩在地的十五六位凡人继续道:“区区凡人之躯,如何抵得住照临城的瘴气?”
苏弘瞥了她一眼,低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方道:“好,让他们留在照临城。”说罢食指中指并拢,指尖灵光萦绕,一股细细的血流从指尖凝结到距离指上半寸之处。
夕落看苏弘架势,忙道:“君上!君上岂可为了这些人损伤圣躯?”
苏弘苦笑了一声,道:“我的血平常的很,区区凡体,有何可惜?”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继续道:“何况……何况注入那个人灵力的凡血,离了体又能撑多久。车海,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他不过是借着英乂的身份才是魔界的君上,才有夕落、车海的惟命是从。说罢手指一挥,那一团血流瞬间化成数点血光飞到那十几名凡人额头,浸入肌肤生成一个小小的焰火形血印。
得魔君之血的凡人可不受魔界瘴气之害,但苏弘的血只能注入灵力才能达到英乂之血的效果,但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只要将他们放在照临城没有瘴气之处,就算没有苏弘之血也无大碍。
车海听苏弘说‘凡血’,知方才自己那句区区凡人之躯触了逆鳞,心登时一沉,连忙躬身领命。她知道虽然苏弘承载着英乂强大的修为,但毕竟不是英乂,只是因为那丝英乂的残魂才在他们在初见他们时没有直说不认识他们。虽然两年来苏弘行事越来越有英乂遗风,还采纳他们的建议重新以英乂之名夺回照临城,但苏弘现在还是苏弘,不是英乂。
一切不宜操之过急。
车海这样想着,舒了口气。
见季汪氏等人性命无忧,舒怀负疚之情稍霁,有些不敢对上苏弘的目光。
陆飞剥掉身上的鬼甲,道:“你叫苏弘?”
苏弘望了他一眼,陆飞又道:“我也不知小妹如何就嫁了给你,不过回薄刀峰后我自会向游风真人和姑母禀告今日之事,自古人魔不两立,虽说……虽说你以往是人,但如今不同。我们薄刀门的人绝不与妖魔为伍!”
苏弘淡淡的道:“你们做不了阿怀的主。”他目光转向坚定,伸手碰了碰舒怀微飞的衣边,迟疑着想握住舒怀的手,可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在背后握紧了拳头。因为舒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看到苏弘眼眸中的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舒怀心一痛,她为什么要退一步?她方才只是无意识地退的那一步,并非要拒绝苏弘的,那不是她本意。舒怀简直想立刻告诉他,是的,别人做不了她的主,她喜欢苏弘是她自己的事情。
陆飞拉过舒怀道:“阁下是一界之主,必然一言九鼎,我们这就动身离开照临城,叨扰了!”说罢微一躬身,就要拉舒怀走。只是一拉之下,舒怀一动不动,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并没有随他一起走的意思。
“小妹,你做什么?”陆飞几乎从没向这个妹妹发过脾气,这时语气竟然格外冷硬,毫不留情。
“大哥,你们先走吧。”舒怀抬起头,拨开他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手道,“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他。”
秦喻蝉率先离去,陆飞张羽叹了一声,也拂袖而去。
车海极不情愿地送他们出殿顺便安置季汪氏等人。
等得殿中众人尸体被夕落张开的黑伞清理得干干净净,空荡荡暗沉沉的大殿中只剩下苏弘和她。长明灯没了阻碍,映着黑曜石般光泽的地板更加空荡。二人相对而立,漫长的沉默如巨石压在心头,一个目光闪避而又柔和地看着长柱上飘摇的倩影,一个一脸茫然地盯着盔甲下那双皂靴。
不知过了多久,舒怀迷惘的心绪终于被这股漫长的沉默安抚,她冷静下来,抬眼对上苏弘正巧探过来的目光,顺从着偏向苏弘私心的裹挟,张了张嘴,几乎哑了的嗓子道:“我以为你只是颇有奇遇,没想到……成了魔……这里的君上。”她不久前还为苏弘这般厉害而雀跃不已呢,可是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是颇有奇遇。”苏弘苦笑道,“当年最后一次见你的第三日,洪亨九便带人找到了我们藏身之处。以年重、洪亨九为首,七杀手为辅,带领二十名兵士包围无名居。大哥带着我逃命,慌不择路中又闯进了牢底洞所在的那片幽林,大哥与他们缠斗却被季辛所杀。”
舒怀心一颤,想起苏乘那张清冷英俊的面庞,少年老成的神态,还有教她如何使剑时冷冷的但却真诚的教诲,心里一酸。
当年,年重看到被惊惧和悲痛冲昏了头,像如痴似傻般站在他面前面的苏弘,毫不留情一掌将苏弘拍得登时毙命,而苏弘的遗体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便顺势一脚将苏弘踢进牢底洞。既然前太子已死,区区一个妃子所出的七殿下又有什么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