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浮沉录(66)

作者:一语天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曾步裹上一刻已经要踏入鬼门关了,忽然获救,疯狂地尖叫起来:“映雪!好映雪!杀了她!杀了须句趣!”

映雪似乎有些慌乱无措,大眼睛只是呆呆望着她……

陶源不愿去回忆,但那些回忆自动在她眼前展现开来……她那时隐在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起来也是这副木然又惨白的样子……

映雪,为什么?你可知道,每次忆起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美好日子,我是多么开心,可是每次的记忆中都会闪出你的身影,然后在那一瞬间,一切美好就都轰然不见了,只剩下解不开的迷惑和浓稠的苦恨……我所珍惜的十几年的亲密情谊,却原来都只是虚假的幻觉……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出卖,被背叛,还是被欺骗……血色的愁恨又增加了一份浓烈,口中狂涌|出一阵猩红。

映雪似乎被那红色吓住了,无措地望着她。须臾间被一把大力推开,轰一下,飞得老远,撞到会场的柱子上,她闷|哼一声倒下,挣扎着半天也没起来。

何煦冲到陶源面前,似乎想抱起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慌乱中不知所措地抓起陶源的手。

你根本没放下七年前的仇恨,那么七年前的喜欢呢?应该也还在吧?他心中又升起一阵苦涩的期盼来。她面色惨白地躺在那儿,奄奄一息,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会再一次离去。还没来得及品尝失而复得的喜悦,马上又要面对再次失去的蚀骨之痛,心被绝望和不甘撕咬着,泪流满面地痛到抽疯。

他颤抖着问道:“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你?”

曾步裹是战乱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只是恍惚间一愣神,便清醒过来,一咬牙,竟生生将剑从胸口拔|出|来。

他似毫不在意胸口的疼痛,朝陶源飞扑过去,迫不及待地要将剑钉入她的胸口。

何煦反应过来时,恶魔的身影已近在眼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挺胸迎向那剑,悔了七年,这一次便陪你一起……

“愚蠢!”曾步裹轻蔑道。

那剑离得越来越近……三寸……两寸……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一道影子在会场门口一闪。

“叮”一声,那剑在即将没入煦王爷的胸膛前,一瞬间,竟然碎了。银色的碎片依着惯性纷纷撞到何煦冰蓝色的华服上,又滚落下来。

曾步裹只觉得手腕上一股大力撞来,银色的长剑瞬间破裂,身体的右后方袭来一股强悍猛烈的劲风,他急忙一低头,左手一撑,飞身跃起,跳开几步。惶然间回首再看,手上只握着一个剑柄,急急扔掉剑柄,回头望过去。那人只是侧身对着他,身着一身黑色劲装,身材修长挺拔,像一座巨大的冰川,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周身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肃杀之气。

人群有些激动。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似乎不是曾步裹的人,他从那些瘟疫病患中穿堂而过,这意味着什么?会场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上鲁国的几名使臣和随从此刻正围在云重身边,见到国君出现,原本万分焦虑的心情忽然喜出望外,然而又见他只是沉默不语,再看他身上的服饰只是一身便服装扮,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默契地低下头去,装作不识来人。

墨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刻,竟然没有勇气抬眼……他不敢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幕,只是微微一瞥就耗去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她口边的一片猩红刺得他胸口一痛……垂下眼眸,眼角一跳,是何煦和她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那一刻他几乎掩不住伪装,只想奔过去抱紧她,亲吻她,听她说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心痛、愤怒、辛酸、嫉妒,辨不清是哪一种情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

所以,你最终还是选他?!

莫兰山边境的那一晚,只是因为我几次三番救了你的性命……只是为了不想欠我的?!

然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愿意和他一起赴死?!

得益于从小受到的严苛训练,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使面对再复杂恶劣的情况,也总是一副漠然的神情,这一刻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只有自己知道……他生出一种错觉来,觉得自己已经被乱箭攒心而死……为君者的基本素养,就是将自己的喜好和憎恶隐藏起来,否则就是将自己的软肋抵上敌人的刀子……他只是侧身站着,垂着眼帘,默不作声地挡在陶源和那恶魔中间。

尊贵的琅璞王子此刻有些狼狈,眼见忽然来了一个不知名的高手,这人是怎么轻易地进入会场来的?外面的邾国士兵为何毫无声息?就算是被人全部歼灭了,为何会一丝战斗的声音都没听到,也没人进来禀报?

曾步裹忽然有些预感到大事不好,不敢擅动,只颤抖着喘息道:“所有邾国将士听令,立即将这里所有人就地格杀!”

邾国的人,不论是原本出席会盟的使臣,还是后来出征的将士,都听到了刚才曾步裹亲口承认的罪行,其中还包括一条和现任邾国国王有关。他们内心困惑,但对眼前的人又惊恐忌惮,瞬间有些迷失,不知道该不该再听从他的命令?

眼看着手下人竟还呆呆杵在原地,琅璞王子怒从心起……这些蠢货,还得再来一次杀鸡儆猴……

门外天色忽然阴暗下来,就像夏日的暴雨即将骤然来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门口缓缓掠过去,竟是一只大鸟俯冲到门前,随之袭来一阵狂风。那大鸟的身形竟足足有一匹马那么宽大,在众人惊愕不已的目光中,一袭宽大厚重的布匹已覆盖住门口所有的病患。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大鸟已振翅而去。

“是金鸻鸟!鸟中之王!”

“金鸻鸟怎会飞来这里?”

会场中的使臣中有眼力卓越的,人群中立刻爆发起一阵议论声……

陶源已经失去了知觉,却在听到“金鸻鸟”的一瞬间恢复了一点意识……金鸻鸟?是墨曜养的那一只吗?他本来说等战事结束,要带我去看它的……可眼前是一片迷迷糊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墨曜是你吗?……不是,陶源一怔,墨曜的手总是很温暖,但那手是冰冷的……她只想甩开这手,想大喊大叫,但刚才的四维术已经耗完了她的心神,五内俱焚的感觉还在继续折磨着她,她几乎无法动弹,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门外忽然响起一片脚步声。门边的病患已被人用布匹密密裹起来,卷到一边。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迅速冲进来,迅速占住了会场各个重要位置。

众人惊疑不定地发现,来的人和之前的邾国士兵身着一样的服饰,竟又来了一队邾国士兵?

“所有邾国将士听令,立即将这里所有人就地格杀!”曾步裹疯狂尖叫起来。

“不许擅动!所有邾国将士听令,擅动者按谋逆论处!”新进来的将领也高声叫道。

暗流湍急

琅璞王子人影一闪,从身边最近的士兵手中拿过刀来,顺势一挑,只是眨眼间,已将人斩杀于刀下,那名可怜的邾国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已稀里糊涂成了冤死鬼。

曾步裹大叫道:“邾国军令尽在我手,所有邾国军士都需听从我命令,不从令者,同此人!”

邾国士兵尚在犹豫间……忽而会场门口又拥入几十多名红衣军士,看那装束,都是邾国的高级将领。这些人中团团拥着一人,只见他一袭红色龙纹礼服,面色清朗白|皙,步履从容,头上竟然佩着金灿灿的王冠。

这身装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而这身服饰该是邾国国王的装束,然而邾国国王不该是久病不愈的老者吗?再看他这从容镇定的身姿气势倒也颇有几分王者之风,只是面容阴郁,神色间似乎充满忧郁愤懑之情。

会场中的众人都瞬间呆住了。某些精明人已经开始内心里暗暗揣测,这邾国内部发生了大事?

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和骨骼都像在烈焰上炙烤着,陶源在剧痛中清醒过来。她微皱着眉,睁开眼来,只见到一片虚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凑到眼前,轻声问道:“你醒了?你怎么样?”

陶源努力地睁眼,眼前的模糊人影终于变得清晰起来,看清楚是何煦,忍不住一阵失落。回忆起刚才,似乎有一刻是曾步裹正朝自己奔来,然而何煦竟毫不退让地挡在前面,心中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竟毫无印象了。上下打量着何煦,他应是无恙吧……有些感动,又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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