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
“你叫什么?”
“镜花,我叫镜花,第一次和妈妈去游乐场的镜花。”
“那镜花的妈妈在哪里?”
“妈妈说给我买棉花糖,让我在那等她一起回家。”
“……是这样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
破空声渐渐逼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孩。
“镜花,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事。不过,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镜花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急速下降的石柱。
多亏了贫民窟的生活,危机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甚至有空胡思乱想着。
或许正如太宰治所说,我合该属于黑手党。眼下的事便是我不走既定道路的代价。只是这代价由我自己来承担便好,何苦拉上其他无辜的人?
我救了镜花,可还有无数个镜花此刻说不定在烟雾滚滚的密闭空间里恐惧绝望……
有时候想想要命运也真是捉弄人。
我拒绝加入黑手党是为了不想无意义地杀人、我写小说是为了稍微唤醒大家,拯救更多人。
可现在恰恰是我写的小说引发了社会问题,给滚烫的难题又狠狠泼上一锅油。
即便真的死了也好,权当赎罪罢。
只是镜花——镜花是无辜的。
这些纷杂的思绪似乎很多,然而现实中却只过了一秒钟不到。
我听到了外面呜呜呜的警车声,看来国木田做到了。
只是,柱子逼近了,密集的火焰也逼近了,离我们不到一米,像一堵坚实的墙,越来越近……我更加抱紧镜花——她不能死,我必须保护好她。
“罗生门十字军!”我大声叫着,似乎吼出来就能给我、给罗生门带来无尽的力量。
藤蔓状不明物织成一张大网,将火焰和石柱推开,一旦有藤蔓不幸身陨,便会有前赴后继的藤蔓状物质再次涌出!
然而冲天的火焰却宛若气势嚣张的巨龙,势要把一切不合心意之物都焚烧殆尽。
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到眼睛里,我不禁眨了眨眼睛——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情况并不是很妙。
怀中的镜花死死拽住我的衣领,喘着气说,“有人来了。”
几乎在镜花话音刚落,我便认出那人。是荻原君,他哭得涕泪纵横。
“老师,我不能就这样让你死去啊啊!”
他看起来丑极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为恶者、丑陋不堪之人却勇敢穿过火焰,挡在我和镜花的身前,用最原始的方式、用人的血肉之躯为我们横起了一道墙。
但火焰可不会为人的意志所干扰,残虐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血肉,这一会儿功夫,荻原已经气息奄奄,他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出声。
旺盛的火焰猛地胀开,在我焦急不已时又忽然向左边一探,我感到火焰有时候就像看猴戏似的
火焰让我看不见前路,石柱并没有起到预料中那么大的作用,恐怕是因为它的掺假。我必须保护镜花——如有可能,捞一把不知生死的荻原……
我抱紧镜花,在混乱中捏住荻原的手臂,像捏着像嘎嘣脆的骨肉相连,热浪滚滚,耳边是罗生门的喊叫,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脑袋昏昏涨涨,但我还是强撑着使用了一记罗生门,我眯着眼睛看到火光忽的变暗又变亮。
从明亮处渐渐凝实一个人影——黑发,瘦削,他正捂着白色手帕躬身咳嗽,惊人的熟悉,那么像自己……可怎么可能?
“……父亲?”
我无暇深思,在完全昏迷之前脑海中残留的念头居然只是遗憾。
还没有好好和大家告别呢。
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写啊。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应当采访芥川龙之介-罗生门的心情。
被另一个自已误认为是他的父亲是怎样一种体验?
某乎高赞预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茗族夜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雪、万年森吹永不倒 ;谨夏
阿里嘎多!
昨天被推荐看了黄金之风,有个疑惑……觉醒变发色能理解,为什么要长甜甜圈?
第20章 罗生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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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赶到综合大楼14层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狼藉。哭喊声、军警声、□□声汇集在一起,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笼罩在天空中,播撒绝望和悲哀。
往常他不介意对这些弱者施予援手,身为荒土霸载体的他与其说具有人性,倒更像是神性。
心情好了慈悲为怀,心情不好管你去死。
眼下他正处于心情极端恶劣的情况。他已差不多将这楼层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芥川龙之介的身影。
他想起侦探社的推测——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恐怕是冲着芥川老师来的,而这次事件的荻原只是个引子罢了。
“……要让我知道是谁,呵。”中原中也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像藏锋许久的剑终于展露其危险性。
自认识芥川龙之介以来,他几乎从未表现出这种模样。他不想让芥川认为他是个危险、残忍的人。
可事实上,无论是作为荒吐霸载体、还是羊中最强、最有贡献度的评议员之一,中原中也都跟和善扯不上关系。
他只是乐意在芥川面前表现罢了。
“唔……”
从破碎的掩体下,细碎的□□响了起来。
听起来像是**岁小孩的声音。
中原中也顿了顿脚步——如果那声音没有说出下句话。
“你在找人吗?是叫龙之介吗?”
几乎不加思索,在听到那几个音节的第一时间,中原中也便开启重力,再眨眼乱七八糟的掩体已经轰一下被踢向四周,强大的力量让空气都似乎在隐隐震动。
“他在哪儿?”
骑士装少年双手插兜,右腿踩在废弃的石柱上,威胁性地前倾身体。
他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王,危险而骄傲。
可镜花并不恐惧,“他被人送医院了。那人让我转告几句话。”
事实上,镜花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个抱走芥川的人和他惊人得相似——倘若不是那人险些化作虚影,她甚至会以为这就是芥川本人。
“你就这么当人朋友的吗?”
“连自己的心情都意识不到、连珍视之人都无法好好保护?”
“最后,捎上镜花去医院。”
镜花如今不过十来岁,脸颊还有些肉感了,很是可爱,如今刻意做出凶恶发狠的样子也只像是玩闹罢了。
可中原中也却莫名沉默下来——他的犹豫被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迄今为止的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如此一想,就顺理成章地产生了这样近似于自暴自弃的念头:反正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好了。
于是乎,中原中也便硬生生坐在基地里拿了本杂志干瞪着眼,一会儿在前面转转,一会儿到后面逛逛,直到某刻心跳忽然如雷鼓般不规律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时候,中原中也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扔下杂志,冲了过来!
可还是晚了。
中原中也从嗓子眼里挤出干涩的声音,“你带路。我们去医院。”
///
几天后我在医院里醒来了,意识清醒后第一时间便拜托中也告诉我后续。
中也一句话也不吭,脸板得像富士山。他沉默着从窗台那里抽出份报纸扔给我。
报纸上所有的新闻中,烟花爆燃事件果然登上了头条。
新闻是这样说的。
“作案者荻原xx系东京大学复杂理工学山田太郎教授旗下修士。此前……幸运的是,此次事件并无死亡。主犯者荻原xx目前正在横滨市立医院……”
这我抠了好久的字眼都没发现有提到我。本该是好的,我却感到自己受到了不该有的庇护。
倒是新闻下面配了国木田和军警握手的照片。照片里,国木田笑得很释然。
“看完了?”
中也依旧板着富士一样的脸,但在我点头后,富士山上的冰雪有了消融的趋势。
“完了就好好休息。”
他帮我捏了捏被角,行云流水,细心又温柔。
我躺在床上,中也就坐在床边的靠背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好一会儿,病房里只有风声、鸟鸣声和指针跳动声。
本来都要闭上眼睛睡着了,结果我临时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