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侵入同人)一个陌生男人的告别(2)

作者:春秋亦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但是——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事:“鸣瓢那时候说的话好中二啊,明明都那么大年纪了。”

“鸣瓢哥还是很年轻的。”

他摇头,认真道:“我对人的人生阶段是按他们活的年头算的。”

“……那你现在也是老年了?”

“是啊。”他苦笑。“我好像还没有正儿八经谈一次恋爱呐,真可惜……我怎么觉得我比井波七星还惨?”

“你需要爱情吗?”听到他的话我笑了。“我觉得你不要那种东西……你理解的爱情真的还是爱情吗?”

“需不需要另说,但只要我还是人,那我就能察觉。”富久田看着我。“而且‘理解得对不对’这个观点本来就是错的。到底用什么定义这种情感?心跳吗?信任吗?难以言喻的想要将自己的全部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冲动吗?我能立刻给你列十种不同的判断依据,但那都是普世价值观,不是吗?但我们总会在承认下一个观点的时候否认上一个刚刚还认为是正确的观点,所以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正解。这世界上可能也没什么人理解得了其真正含义,爱是被人解读得最多的哈姆雷特。”

他这幅煞有介事的样子倒还有点恋爱老手的意思了。人类的八卦欲望开始在我心里起舞。

“你以前有过非正儿八经谈恋爱是吗?或者是你体会过类似的情感?”我问他,一边问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你体会过吗?那种疑似温情,或者只是生理上的心动?”

富久田一直保持着没有变的微笑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僵硬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那没准我对那颗子弹一见钟情了?”他开玩笑似地说。“深入身心的疼痛和灼热——它在我的皮肉里搅动过。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我心跳得可快了,下一秒就想和死神来一个法式热吻呢。”

“那就是没有了。之前我还以为你对本堂町有点意思呢。”

他摇头:“她是我的同事,也是真正志同道合的能理解我的人。她是我的家人,也可以是我最好的搭档,但不会是情人。可能我对她是有些什么,但是我不会觉得那是认真的,你得明白……”

“好人渣啊。”我认真道。“相当人渣。”

“话不要说的那么直白嘛,留点面子。”

“那种东西就算给你留着也留不久了。”我翻看着备忘和剩下的档案。“更何况你压根不在意这个吧?”

富久田把手放下去,整个人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也是。”他感慨。“你们倒是把我看得很透嘛。”

怎么可能。和他扯了这么久,我仍然不太清楚他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富久田保津擅长用轻松的表情撒谎。当时他在井里可骗过了所有人,而且是很多次。

“但是我想起来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就是了。”他说。

他突兀开始说这么一个话题。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颇为应付地“嗯”了一声。

我以为他接下来要又说一些漫无边际的内容了。他原来还在收押的时候就经常叫住过路的工作人员扯淡,从抱怨早饭到没由来地忽然科普一些普通人根本没必要知道的数学定理和生理学知识(主要是关于大脑的),最后到说一些哲学问题。次数多了之后我们都习惯了无视他,最后他学会了和斜对面的鸣瓢干瞪眼。但他不敢太放肆,可能是怕鸣瓢和他一本正经地把天聊死了。

“那是一种相互消磨时光的日子……真的是在消磨时间。”富久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无所事事……一整天,一整周我都无所事事。没有私人空间,没有闲逛的地点。看不到太阳的变动,只能靠灯亮灯灭来猜测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唯一的乐趣是找人聊天,但是没有人跟我说话。”

这情况听起来挺耳熟的。

“所以我无聊透了。只有在有人找我的时候能够稍微活动一下,还是活动多了会头疼,心率不齐,偶尔还会呼吸困难和导致心跳骤停的活动。”

这已经不是耳熟的程度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当人居于危险的情境中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形成相应的恐惧之情,这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他看起来连掩饰都不准备掩饰了。“做神探的时候我可辛苦得够呛……我多数概率下,在死亡后睁开眼睛见到的是谁呢?”

前期我们都以为富久田没法做神探,因为他死得太频繁了。起初我们以为这是经验问题,多把他把井里送送就好,后来发现他就是硬要从头假装新手到尾——真是狠人啊,把自己搞到心率失衡也能继续装下去吗——试多少遍都没用。

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安排是让鸣瓢在旁边下井,富久田在另一台罔象女上送死……

除了罔象女和天花板,他能看到的似乎只有鸣瓢了。

……啊。

鸣瓢秋人。

“可他是……”

“我知道。”他状似不耐烦打断我的话。“我能不知道吗?一个沉醉于过去的男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他一直沉沦在回忆导致的自责和悔恨的地狱中出不来。他墙上密密麻麻贴着都是家人的照片。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四百多束视线……他时刻提醒自己她们是被他自己害死的。他比我要狠多了。我只是肉体上的小打小闹,他对自己可是精神上的折磨。”

“鸣瓢哥的经历是个人都会觉得是难以直视的惨剧。”我说。“他……他经历的苦难够多了。”

“要是有机会,你们真该研究一下他的眼神。”富久田闭上眼睛。“那种深刻的悲伤,一种真切无误的,深入灵魂的麻木,他的灵魂都是暗淡的。和他对视都算是酷刑,酒井户比他善良可亲多了。”

“他们是一个人。”

“就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富久田说。“一个活人是怎么到地狱去的?我的强迫症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严重:我一开始只是对数字感兴趣,看到了就忍不住去盯着,从一数到一百,一千,一万;会了心算之后就忍不住把他们加在一起;知道了数列的第一个就控制不住去算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后来我有了像‘只要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数字,就一定要掌握’的想法;再后来,我注意到了π。”

“地狱不是一步就能踏进去的。”他用这么一句话给他自己做了总结。“就和流沙一样,在溺死之前都有机会爬出来,除非一直做无用的挣扎。鸣瓢秋人亦如是:他走不出来,按他那么做只会越来越痛苦。我相信他对那两人的爱比世界上很多人的爱加起来都要深厚沉重,我也相信他在那之后再也感觉不到爱为何物了。‘此心亦死或重获希望,灵魂走向天堂还是地狱’,他的归宿答案还用说吗?”

所以……

“所以我觉得他和我‘’那时候’也有些相似……我是说从痛苦的方面来说。”富久田说。“假使一个人自己为自己存在的价值已经被稀释了。那么他接下来活着,要么为了某种信念,某种必须要达到的目的,要么为了别人。我和两个他都共事过:酒井户善意,充满关怀,看到死去的佳爱琉君甚至有时候会大吃一惊;他也不缺理智,在思考时世界内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专注而认真,情绪在外放时也放出与正经时刻完全不同的光彩,也开得起玩笑;可现实之中的鸣瓢秋人却是阴沉痛苦的,他的灵魂时刻都在哀嚎。”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接着说:“我当时还在想‘这难道就是见网友的感觉么’?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有时候我会想,他在协助抓捕J·W之后还会做点什么?他的复仇已经结束了,他的存在价值也结束了,现在所有的事都结束了,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富久田在最后几个字上刻意做了着重。“他失去了可以转移注意,让他有动力再思考,再去揭露的目标,如今他的愤怒已经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剩下的只有自责和痛苦了。”

“你说,他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我避过他的视线,无声长叹,再深呼吸。

我试图把那种从他对话里不由自主共情得到的阴影从脑子里驱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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