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都是传闻,真相怕且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海叔确实死了,当年在尖沙咀跟蒋天勇吵完一架后被人暗杀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凶手是谁无从考证,这案子到现在还是一桩无头悬案没破,这是黄志诚觉得奇怪的一件事,他后来反复看过卷宗,其实如果真的是蒋天勇做的,他大可以找个人出来顶罪,但他偏没有,任这案子一直挂着。后来,思晨出了国,以守孝为由一直不肯跟蒋天勇回来,再后来,她却突然回来了,和蒋天勇结了婚,结婚的条件是她要油尖旺这一片的话语权,就是那个时候,小巡警黄志诚认识了这个油尖旺的大姐大,那时候,他年轻气盛,明里暗里的得罪了不少□□份子,是思晨帮了他,像个闪耀着光辉的圣母,让他崇拜不己。
后来,他果然如她所言,做了卧底,这一路厮杀,帮警局剔出了不少跟天勇有关系的‘内鬼’,而文思晨只想帮海叔报仇,两人联手,确保他官路亨通。黄志诚做到高级督察的时候,文思晨终于如愿报了仇,她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公、自己的仇人,黄志诚用了很多方法帮她脱罪,最终被当庭释放,然而,她心事已了,他们的人生便从此没有了交集。
她回到了倪永孝的身边,不顾他有妻子有孩子,文家所有的黑道产业,经过蒋天勇再一次转手到了倪坤的手里,她则安心留在倪永孝身边,隐居在郊外,不问世事。
“不知道黄sir有什么高见?”倩如端起面前的咖啡小抿了一口,优雅淡然。
“思晨她怀孕了,如果她生下孩子,倪太太你这一辈子不用再指望倪先生再回家。”黄志诚一针见血,曾倩如心中一怔,她保持着极好的涵养,依旧掩盖不了脸上的愠色。
“我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倩如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戾气。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黄志诚依旧淡淡地回复,将手里的烟伸到面前的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
“我不想要她死,我只想她离开我老公,可如果她要一辈子这么执迷不悟的话……”她抬了抬手,颇感无奈。
“我会带她走,不过要请倪太你帮个忙。”
“我想我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傍晚时候思晨接了个电话,是黄志诚打来的,没什么事,问她有没有空,约吃个饭。
思晨一直对黄志诚心存歉意,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她不仅明白她还利用了他的这份心意,将他一步步推向一个错误的岔口,容易剑走偏锋,他是个好警察,而且可以做个更好的警察,如果他将自己的后半生搭在自己的身上,这注定会是场新的悲剧。
黄志诚递了杯温水给她,看了看她硕大的肚子,笑笑问道,“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再穿着旗袍,也没了以往那些明艳的妆容,整个人给人淡淡的感觉,与世无争,清丽脱俗,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邻家小女孩一样的女人,曾是江湖呼风唤雨的大姐大?
“他对你好吗?”黄志诚依旧笑吟吟,问得随意。
她点了点头,又盯着他,“阿诚,你是不是最近都在盯着倪家?”
“例行公事而已。”他没有看她,只盯着她那个肚子,漫不经心般安慰道,“没事的。倪家现在有曾家(倩如家)在后面撑着,不会出事的,阿孝他想洗白,倪家很快就能站在真正的上流社会了。”
“对不起。”思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以他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该是有多无奈?
他吁出一口气,一笑,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约你出来吃饭,不要谈这些事。”他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吃点,宝宝大了要很多营养的,你好像又瘦了。”
她也一笑,“最近反应有点大。”
黄志诚搁下筷子,对着那肚子喊话,“BB在肚子里要乖乖的知道吗?妈咪怀着你很辛苦的。”
那孩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手脚一动,肚皮上就撑出了小小的手印和脚印,思晨母爱泛滥,微张着嘴惊讶不已,“他听得懂你说话!”
黄志诚也很激动,他握着手掌,伸到她肚子前,反应过来,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你是不是想摸摸他?”思晨看到他渴盼的眼神主动问他。
“可以吗?”
“可以啊。”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像在分享一件极平凡的小幸福。
远处,曾倩如抱着女儿,倪永孝在她旁边,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晚上,海边小别墅。
“今天有没有出去逛逛?”倪永孝一只手盖在思晨的肚子上,问得极其的随意。
思晨并没有意会到他今天的变化,只是黄志诚约吃饭这样的小事觉得没必要特地说一番,而且,阿诚是警察,怎么说都是他们这帮□□的敌人,她也没必要搞到大家不开心,于是摇了摇头,“我今天没有出过门。”
倪永孝没有出声,他从床上坐起来,帮她掖了掖被子,“早点休息。”
“你不睡?”
“我还有点事没做完,去书房,你先睡。”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倪永孝的心里极度的不安,思晨从来不瞒他任何事,除了黄志诚,他关于黄志诚的身份旁敲侧击了几次,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而当初,黄志诚为了帮思晨脱罪不眠不休地找证据,甚至比他更紧张倪永孝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的举止那么亲密,让倪永孝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脑子里冒出了上次回去吃饭时说过的话。
那天,倪永孝回家吃了一顿饭,倪永义口没拦遮地问着他思晨好不好,他敷衍了几句,永义没发现他的刻意避讳,不知趣地又说了句,“前段时间看到思晨和那个黄志诚在外面逛街,关系好像挺好的。”
倪母瞬间就黑了脸,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吵得倪永孝头晕,他搁下筷子,说了句,“思晨怀孕了。”
倪母闭了嘴,倩如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借口看孩子忍着眼泪进了房。
好好一顿饭就这样散了,倪母越发不悦,“这个女人一脸狐媚,她老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她害没了命,还有那个小警察(黄志诚),人家凭什么无条件来帮她?一个警察,一个□□,要说他们之间没关系阿孝你问问自己信不信?黑道中人又有哪个是干净的?”
“我信她。”倪永孝嘴上这么说,要说心里一丁点的怀疑都没有,那是假的。
倪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表情凝重了不少,“你信就行了。不过,妈咪提醒你一句,外面多少女人都好,我就当你上了个厕所,但我们倪家的血脉,绝对不能有丁一点的疑问。”
倪永孝吸了一支烟,举步轻踱着,半夜无眠,后半夜的时候,思晨自己起床去洗手间,不知道是地太滑了还是精神不好,摔了一跤见了红,倪永孝自责不己,半夜call了倪永忠回医院,又是折腾了大半夜,母子两人才算脱离了危险,是个男孩,只是孩子太小,七星仔(七个月大的孩子),要送去温箱,思晨被推去了特别病房,头发粘在身上,虚脱得不行。怕是前晚倪永忠来的时候响动太大搅了倪家人,倪坤和倪母一早就过来了。
“再不待见她,也是自己的孙子。”这是倪母说的,隔着玻璃逗着那团小肉球,又看了看倪永孝,皱着眉,“怎么没一个地方像你?”
她这一说,把倪永孝才压制下去的那点‘鬼火’又挖出来了,倪母扫了扫四周没人,询问他,“你大哥在这里,要不顺便让他帮忙做个亲子鉴定……”
“妈咪!”倪永孝打断她,他知道这事要是被思晨知道了,他们之间将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缝。
“好好好,你自己考虑,不过机会就这一次,她现在在昏迷状态,等她醒了,以后日夜守护着那孩子,你再想去鉴定会麻烦很多,早点验出来大家放心,也算给她个清白。”她点到即止,又拍了拍倪永孝的肩重复了一次,“你自己考虑清楚。”(注:那个年代还不能用头发做DNA,要抽血,比较麻烦)
倪永孝的心底矛盾不己,他一向处事果决,而这一次却处在这样两难的境地难以抉择,倪坤和倪母都走了,只有他坐在思晨那间病房外,辗转不安。
“孝。”倪永忠的出现很适时,“孩子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