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157)

作者:归去闲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魏鸾抿着笑,杏眼儿里波光流转,隔着咫尺距离,看到他眼底的倒影。

“夫君。”她稍收戏谑,抵着盛煜的额头,软声问道:“这孩子,你会喜欢吗?”

“我们的孩子,当然喜欢!”盛煜没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语气倒是笃定,鼻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目光陷在她温柔眼波,转瞬间换上厚颜,闷笑道:“你年纪还小,这胎定会辛苦,回头多请个太医调养。等过两年,咱们多生几个。”

说着话,手掌不安分地往她秀背游弋。

魏鸾一把按住,自忖有了偷懒的挡箭牌,绽出得意的微笑,“太医说了,近日不可劳累,我该歇了。夫君若无事可做,不如去学怎么做酸汤?”

……

迥异于曲园的欢欣涌动,皇宫里今日颇为冷沉。

永穆帝自登基后,为朝堂政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这两年为拔除章家,更是耗尽心血。熬了大半夜后,疲累的身体再难支撑,趁着无需上朝的空暇,径直在麟德殿里睡到了后晌。醒来后,朝臣求见和新递来的奏折皆被搁在一旁,他用了膳,便往玉霜殿去。

——昨夜宫变的周令渊母子都关在那里。

玉霜殿虽也修在太液池畔,比起中宫所在蓬莱殿,却寒碜得多。

入冬后百草尽调,湖水虽未结冰,风里却有寒意。

章皇后被关押在侧殿,里面虽笼了火盆,却因无人伺候,冷清之极。她自幼出生在极显赫的门第,从太子妃到皇后,一路尊荣富贵少有人及,何曾受过这般冷待?费心筹谋而一朝事败,太后遇刺后尸骨未寒,她的神情有些呆滞,那袭贵重的宫装上仍可见血迹斑斑。

永穆帝只稍稍顿足,便命人掩上窗扇。

对于章皇后,他早已没半分夫妻之情。

当初的婚事是章太后极力促成,永穆帝既接受了安排,便也未过分迁怒,虽夫妻疏离不曾圆房,却予以她足够的太子妃尊荣。直到最心爱的人死在章氏手里,昔日并不深厚的情分,彻底斩断耗尽。

过后虽有了周令渊,有了周骊音,不过按部就班而已。

这些年帝后和睦,中宫尊荣,既是章家势力所至,也是永穆帝看着孩子的面,不欲令周骊音兄妹太过难办。可惜,年少娇憨的周骊音看得清是非,受名儒重臣教导的周令渊,却走上了歪路。

永穆帝的目光,落在几步外的窗扇。

紧掩的殿门推开,里面是预料之中的安静,

今日当值的千牛卫将军是韩奇,怕永穆帝孤身进殿会出岔子,欲抬步跟随,被永穆帝摆手制止,只好躬身退出,在殿外按剑候命。门扇吱呀轻响间,永穆帝抬步往里,在榻上颓然面壁躺着的周令渊听见动静,神情微动。

他的身上仍是昨夜的冠服。

不过腰肋被盛煜刺穿,被血染得暗红,太医处理过伤势后,也没敢给他换衣。

永穆帝看着他背影,在两三步外驻足。

他记得周令渊很小的时候,也常常这样赌气背对着他。彼时永穆帝虽能按捺仇恨,跟章皇后相敬如宾,到底还没有喜怒全然不形于色的城府,每回踏足蓬莱殿,神情态度难免冷淡,因心底痛恨那个女人,便是对周令渊也很难摆出慈父的姿态。

想看儿子时,也多半时去他读书的地方,而非蓬莱殿。

周令渊年纪还小,哪知道这些内情?

但凡孩子,多半都喜欢爹娘和睦,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是以每回见着永穆帝,都变着法儿地将他往蓬莱殿里带,一心想让父皇去看母后,在双亲跟前夸耀他刚学到的新学问。后来,看出永穆帝常去看淑妃,冷落皇后,还常常生闷气。

只是那时永穆帝忙于政务,猜不到他的小心思。

且周令渊毕竟是长子,永穆帝纵有意铲除章家,却仍对周令渊寄予厚望,延请名儒教导之余,也不想将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惯出娇气的毛病。是以即便明知周令渊在赌气,也不曾耐心哄劝,倒是章皇后颇宠溺儿子,常去陪伴。

后来有一回,周令渊跟太子太傅请教君臣父子,曾问父皇是否将他和梁王都视为尊卑有别的臣子,才会那样严苛冷淡。

永穆帝无意中听见,才知父子间已有隔阂。

也因此,他对周骊音格外慈爱,纵朝务繁忙,亦时时关怀教导。

可惜周令渊年纪渐长,幼时的心结横亘,加之章皇后有意哄劝他与章家亲近,拿梁王母子的事挑拨撺掇,即使永穆帝有意弥补,父子之间的隔阂终究难以消除。其中种种因果,永穆帝在得空时琢磨过许多回,亦常暗自叹息。

如今至亲反目,兵戈相见,未尝不是祸根日积月累。

此刻再谈父子之情,未免可笑。

永穆帝沉默望着儿子的背影,良久都没见他像从前那样转过身来,只好搬了张椅子坐着,低声道:“有句话,昨夜忘了问你。倘若朕疏于防范,被章孝恭父子取了性命,等事成后长宁回到京城,你打算如何交代?她虽疏远章氏,却是你亲自照看大的妹妹。”

提起周骊音的名字,周令渊总算有了动静。

他攥紧手,避开伤处,缓缓转过身。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吖~

第120章 无奈

周令渊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昨晚宫变事败, 被扔进玉霜殿后, 他一直没有合眼。腰肋上伤得不轻,哪怕太医奉命处理过,止住了血,仍阵阵作痛。但比起身体的这点痛处,心里实则如千刀万剐——这一战,周令渊原本胜券在握。

要不是盛煜父子横加阻挠, 凭顾玄翎的龙武军, 他原本能轻易控制住麟德殿!

他差点就做到了!

二十年储君生涯, 周令渊不是没想过坐在御座上的滋味,在魏鸾被赐婚给盛煜后, 深藏在心底的渴求愈发浓烈。昨夜那样瑰丽的星落如雨, 他都笃定皇位即将到手, 谁知道,竟会棋差一招?

能够查到顾玄翎跟章家往来的,除了玄镜司不会有旁人。亦可见盛煜获罪入狱,盛家阖府绊在乐寿堂,皆是幌子,这件事从头至尾, 都是盛煜在暗处密谋、设圈套!而他,就那么毫无防备的闯了进去!

然后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污泥,曾属于他的一切,悉被盛煜毁去。

周令渊恨不得将盛煜千刀万剐!

几番交手时盛煜嚣张的举动一幕幕浮现,汹涌的愤怒憎恨中, 他甚至没想过永穆帝在这件事里的所作所为、所感所受。直到此刻永穆帝站到跟前,提起远在京城外的周骊音,他的思绪才被迅速拉回。

昨夜父子隔窗问答,此刻不过两步之遥。

周令渊忍着痛坐起身,散乱的头发垂落,那张脸骨相清秀如旧,神情却嘲讽而偏激,“父皇怎么不问问自己,当初我若死在朗州,父皇会如何跟长宁交代?当初是父皇封了储君,在我不懂事时就推到这个位置,如今也是父皇放任奸佞忤逆犯上,谋我的性命。”

“朕没想要你的性命。”

“没想?”周令渊冷嗤了声,“倘若不是祖母顾念,迫使镇国公退让,拿庭州兵权换我的性命,父皇会完好无损地放我回京?被困在那座地牢时,我想过母后,想过长宁,想过鸾鸾,也想到过父皇,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们。那时候,父皇却在谋我的性命。”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过来,愤怒之中,隐隐有几分委屈。

永穆帝叹了口气。

“朕若真想要你的性命,何必费事去朗州?盛煜能闯进东宫忤逆犯上,刺杀又有何难?届时朕膝下还有梁王和卫王,只要除了昭蕴,章家还能拥立谁?”永穆帝神情沉缓,运筹帷幄的天子威仪下,露出几分无奈,“可你毕竟是朕的孩子。”

“朕确实想收回储位,却从未想过杀你。”

“朕总在盼望你能悬崖勒马,像长宁那样认清储君的身份,明白太子的重担。可惜你执迷不悟,勾结章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便是靠着他们登基,往后定也会被章家裹挟,前朝后宫处处掣肘。”

“章氏骄横跋扈,尾大不掉,你身为储君,原该助朕拨乱反正,却明知他们的种种恶行,仍引为羽翼,可见善恶不明,是非不辨。为了保住章家和储位,甚至情愿杀父弑君。当初太子太傅的教导,你终归是没放到心里。平心而论,你配不上这储位。”

永穆帝的声音不高,亦非责备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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