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默默收捡起自己第一次毫无顾忌给出的真心，放下所有的少女心事。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呀。
她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杨乐涵，“师兄，我知道你的回答了。但是我想，你今天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我们以后可能很难再见面，你能不能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就当是和师妹告别吧。”
杨乐涵有些为难，但实在不忍心再拒绝这个一直很乖巧听话的师妹。他扬起笑容，给了石清语一个温暖的拥抱，几秒之后就放开，进退有度。
“好啦，清语别哭了，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哭呢？”
石清语终于破涕而笑，挥手告别了杨乐涵，告别了酸甜自知的暗恋时光。
——
等到杨乐涵出了后台，悄悄进了会场，却到处都找不到安远的身影。他扫视了好几遍，发现场内的确没有人，于是也转头出门，往另外的方向找去。
走了几百米，到了一个四周树木茂密的地方，才发现了低头思索，手里捻着香烟的安远。
“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差点找不到你。”
安远的耳边传来埋怨的声音，他霎时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脸上笑意吟吟嘴上得理不饶人的杨乐涵。
杨乐涵的心情很好，他甚至想马上拉着安远离开，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庆祝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可是安远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甚至神情难看得很。
“乐涵，放弃吧，别再和我玩这种可笑的游戏了。”
在杨乐涵看来，安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就打算转身离开。
他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衣袖，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远似乎也有些怒气，他想起了刚才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去后台寻找杨乐涵的自己，但是他看到了什么？道具间的门并未完全遮掩住，从中窥到的画面是，杨乐涵温柔地，带着些心疼地为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女孩擦拭眼泪，甚至还像捧着宝藏一般轻轻地将女孩拥入怀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为何如此奇怪，自家小孩谈恋爱不是一件该高兴的好事吗？又不是在高中偷偷摸摸的早恋，乐涵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可是他想起了这几年来杨乐涵对他说出口的每一句喜欢，所做的每一件讨他欢心的事。这些都是真心的吗？还是小孩子没定性之前随意开的玩笑？
就算……就算杨乐涵真的喜欢他又能怎样？他那么年轻，明明可以和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女孩在一起，他们一定会是让人艳羡的佳偶天成吧。
自己绝不能背弃对好友的诺言，也绝不能阻碍杨乐涵本该安逸顺遂的前路。
一股陌生的情绪攥住了他的心脏，以至于他紧紧捏住了杨乐涵的手肘，神色可怕，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别跟在我的身后，别再说你爱我，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恶心吗？”
世界刹那静寂了下来，杨乐涵再也听不进耳边的任何声音。
他以为我这么多年的爱只是玩笑吗？只是一场游戏？他说我恶心？
如果是游戏，怎么可能得不到任何快感，怎么可能让人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还想出声为自己辩解，可是安远早已甩开了他的手，大步不回头地离开了。
一场毕业典礼，本是人生大喜事，怎会到了如此境地……
——
叮铃叮铃叮铃……
杨乐涵狠狠地扯过一大半都落在地上的棉被，一把将自己的头蒙进了被子里。可是门铃声如影随形，根本容不得他忽略。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坚持了三天也没能把杨乐涵逼出室外，但现在他们都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杨乐涵愤怒地打开了门，即使面对无辜弱小的胖凯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应对。苍天哪！能不能让他先当一只鸵鸟默默地养好伤再面对外面的蓝天白云和风风雨雨。
“胖凯，我不是说这几天不要来烦我吗？”
毕业典礼之后他没有回C市，而是一直待在首都，准确的是，待在那套公寓里足不出户。可是现在他热度窜得老高了，工作邀约不断，哪能由着自己任性。
“好脾气”胖凯本来也难得一遇地想生生小气，毕竟杨乐涵连着三天都忽视了他狂轰难炸般的消息，只留下一句“这几天不工作”，但是现在他看到杨乐涵蓬头垢面，胡子茬都冒出来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胖凯提着好几袋外卖盒，他自觉避开杨乐涵这个行走的□□桶走到餐桌前将所有的盒子打开，饭菜的香气一股脑冒了出来，惹得杨乐涵这几天没少受虐待的胃咕咕叫了起来。
“快!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谈工作的事。”
杨乐涵可耻地屈服了……他在心里瞧不起自己，但是嘴上依旧很诚实地扒拉着菜。咖喱牛腩、凉拌鸡块、蒜蓉茄子、醋溜莲白，美味当前，他先吃为敬了。
是不是有一句老话这么说来着？美食能够治愈一切不开心。反正杨乐涵觉得吃完这顿饭他已经从之前要死不活的状态好了大半。
“说吧，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
杨乐涵摆出了认真工作的态度，但是胖凯却不得不担心他的情绪问题。
“你不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你之前因为要出席毕业典礼不是很开心吗？怎么参加完就一副失恋了的样子？诶!你不会真的瞒着我谈了恋爱然后又失恋了吧？”
杨乐涵心想倒也有几分失恋的感觉，不过他面上不显，还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胖凯。
“你杨哥我谈恋爱是很专情的好吗？要谈就谈一辈子的。你想多了，是其他事。但是你别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你。”
“好吧。那你看看剧本。是古代探案题材，有八个单元小故事，引出贯穿主线的案件和背后的大Boss。”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我看完剧本再考虑接不接。”
“嗯，好，你住在这其实也挺方便的。离各大活动的主办场地近，离津海影视城也近。嘿嘿，我也可以趁公司报销，在这边多逛逛体验咱们大首都的繁华。”
“我看你是要钻进钱眼里去了。”
——
这段时间，杨乐涵继续将自己埋身于剧组当中，只有淋漓尽致地演戏才能让他甩掉脑海中一切糟糕难受的情绪。
当他以为时间将一直这样毫无波澜地转动时，却接到了安远打来的电话，明明他以为这个人是不会主动联系自己的。
“乐涵，今天张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奶奶她……生病进医院了。”安远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听起来状态并不好。
“什么？奶奶怎么了？我马上回来，我马上回来!”
杨乐涵的心跳加快，害怕的情绪一阵阵击中了他。奶奶是他还在世的唯一亲人了，因为身体一直有诸多老毛病，所以当时安远请了看护张阿姨随身照顾她。如果奶奶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坚强下去。
“主要的病因是糖尿病引起的冠心病发作，还有其他的原因等你回来再详说……”
杨乐涵挂断了电话，急切地在抽屉里翻找证件和钱包，然后就跑出了家门。他在路边拦了出租车直达机场，快要到达时前方却堵着长长的一串车辆，他扔下一百元人民币就往外跑，就这样跑了两三公里。
幸运的是最近一班飞C市的航班就在半小时后，杨乐涵没有等待太久就上了飞机。他出门时什么墨镜口罩都忘了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幸而机场内大多都是低头族，暂时没人认出他。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机场内的商店临时买了一副墨镜戴上了。
什么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他只在头等舱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或者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发呆。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夜晚了，他循着前台护士的指示找到了病房。
轻轻推开门，只见病床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奶奶正睡得香甜，仿佛变回了一个乖巧的孩子。安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用手提电脑办公，看到他来了，也迎了上来。
“嘘，我们出去说。”
杨乐涵点点头。
——
病房外。
“医生说，你奶奶有几十年的糖尿病史，最近几年并发引起的冠心病越来越严重，会出现心绞痛、呼吸短促的症状。好在这些也能用药治疗，但是……还有老年痴呆症，她会慢慢地忘记很多事，忘记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