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非洲(84)

作者:牧易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陈兰在一侧道:“你生气了。说明我的话说对了。不然,你不至于会生气的。好了,不要说些扫兴的了。和我说说那个人吧!”

“那个人,名叫李志明。他来卢萨卡是任务在身,被派过来经营一家超市。他对我很是殷勤。”韩依说。

陈兰问道:“那你对他呢?男人的痴心,不易得。和他玩玩也无妨的。反正那是你的老本行。”

“我倒是希望,我是那样随便的人。游戏人生的人,怎会为情所困!”韩依喝了一口酒,那酒杯还举在半空中。

“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陈兰有意一问。

“自然不是。”韩依接着说,“他对我,只是一种错觉。他只看到眼前的我。他在我最干净、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了我。他被眼前的我所吸引,从而忽略了我的过去。爱情就是这样盲目的,可以美化一个人,虚化一个人。他只爱我的表象。”

陈兰紧接着又说:“是啊,不盲目,爱情就不会发生了。在我最美好的年纪,那个人出现了。他说他爱我,可是他除了爱我,还有很多的事在做。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我将一生都与之交付,换来的却是一个凄凉的晚年!如果他没有闯入我的生活,如果让我重新做一次选择,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这么说,你后悔了。”

“我后悔了。”

韩依的话是指引,指引着陈兰说出心底里的秘密。她说,把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了,就等于扔掉了过去。属于一个人的过去是痛苦的。这滋味只有一个人去尝,没人能够分担。把那些痛苦也说出来,从嘴里慢慢掏出来。心变空了,才有足够的空间去容纳新的生活,以及新的苦难。陈兰于是开始诉说:

我仍是在原来的店里上班,小玲仍是住在原来的宿舍里。

我搬出了那一间拥挤的宿舍之后,果真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见到小玲。我询问了还住在那里的同事,她们说,小玲几乎每天都是凌晨才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在睡觉。她们起床洗漱准备上班,小玲正在呼呼大睡。等到她们下班回来,小玲还在床上躺着。小玲每天都上夜班。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我很好奇。

那时候我和陈生正在热恋中,究竟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追问小玲的事。

我搬到了陈生的住处,我们提前过起了夫妻生活。那一段时间,是真的快乐。渐渐地,我也觉得我可以配得上陈生了。我的过去,随着小玲,一起消失了。

有一天,陈生来店里接我下班。也真是巧,他一到店里就看到我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在谈话。我还记得谈话的内容,那男子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吃晚饭。

我其实是在推拒,我根本就不想搭理那个人。我的心里只有陈生。可是那个场面被陈生看到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之后再怎么和他解释,陈生都好像心生芥蒂。直到有一天,他的醋坛子终于打翻了。他愤愤地跑来找我,一把将我拉到了外面,四周游人如织,他也不理会。

他说:“兰,你把工作辞了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干嘛非得在这里?我受不了那些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你。我是男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你什么都不要干了,跟着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他是在问我。那么,决定权还在我手里的了。

“我什么都不干了,跟着你。万一……万一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违逆他的意思,只能唯唯诺诺。

“你在害怕什么?你不相信我们的感情吗?”陈生两只手捏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的身子,把我的骨骼,把我的五脏六腑都要摇乱了。

“我不是不相信。我是相信你的!能和你在一起,我是多么幸运。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和你在一起,我是知足的。”我急于辩解,急于把自己的心掏给他看。

“那么,你就不要在这里上班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就算每天睡懒觉,都可以。”他的话里带一点威胁的口吻。

“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也不能说走就走的。辞职,也要走个流程。不是吗?”我说。陈生他越是慌张,越说明了一点,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拒绝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为什么呢?难道他没有看到我对那个老男人所表现出来的厌恶的神态?

我的工作赚不了多少钱。但是他一句话让我离职,我就真的离职,总是欠妥。他太有钱了。在那样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什么漂亮的女人没有见过?像我这种普通寻常的女孩,他又看中我什么呢?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兴许,我一直在等待一句誓言,一个承诺。

他终于肯说给我听了。

半个月后,在我们的小公寓里,他从身后搂住我的腰,用整个身体紧紧贴住我的身体,把我的细小的腰身握在他的手里,把我的世界一点点揉进他的怀里,两个世界交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红色绒布盒子,指尖一按,盒子自动打开,是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陈生说:“这枚戒指值不了几个钱,和我的真心比起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就走到了我的心里。你是一个特殊的女孩。这应该就是别人常说的一见钟情吧!这种不靠谱的事,只有遇上了才会相信的。反正我是相信了。我会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永远不要怀疑我。”

我看着那一只戒指,觉得他说得不对。那只戒指分明很值钱。

“你会永远都爱我,永远都不会变心吗?”在这紧要关口,我问出了一句我非常想听到答案的话。

“我……我自然会一直爱着你。你在担心什么呢?”在他眨眼的一瞬间,我陡然明白了一切。可是我不愿知道那样的结果,我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是最真实的。嘴巴可以说谎话,眼睛却只能说真话。

永远——两个字,一个词语,说说而已。有什么要紧?说了也无妨的。他以前还不知和多少女孩说过多少遍呢!

他终究还是害怕说出口。

在我面前,他就是不愿说、不肯说。他给不了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那一刻,我觉得很无助。

后来回过头来一想,似乎又可以理解他了。

他定是觉得前途渺茫,命运都掌握在干爹的手里。他自己不过是坐在别人的船上,勉强扬帆起航。

还不是掌舵的人,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一来他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世事难料;二来他或许是不愿对我说谎。明知办不到。

明知办不到。

如果从此就和小玲失去了联系,该多好。永不再相见,在我的印象里,还能保留一点年少时的单纯友情。我们也曾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在那样的年纪上,友谊单薄得像一张空白的A4纸,轻飘飘的,了无痕迹。浅浅的一笔,倏忽之间,被一点点擦去,留下一张空白。就什么也没有了。

谁都想不到,我们是在陈生干爹的舞厅里重逢的。我和陈生坐在灯光黑暗的区域喝酒。那天陈生值班,我就通宵陪着他。我已经辞掉了在店里的工作,每天无所事事。陪着陈生,成了我的工作。

只要是陈生值班,我们就日夜颠倒,成了两只夜猫子。那样的生活,醉生梦死。什么人情世故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远离忧愁,只为寻找快乐,也为别人带去快乐。

满腹忧愁的人来舞厅里喝酒,跳舞,找一个能说上心里话的人,倾诉衷肠。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忘却现实生活里的种种,忘掉自己是丈夫或是妻子的身份,忘掉那些应尽的责任义务,什么都忘掉,只剩下自己,以及随之而来的渴望、期待、欲望。

自我放纵,成就最原始的自己,率真而野性。

渐渐的,我也爱上了舞厅的虚幻。就像我们的爱情,里面有不切实际的成分。

我见到小玲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跳舞。昏暗迷离的灯光,看不清楚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他的体型,猜出他大概的年纪。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一颗种子。把它放在阳光充足的肥沃的泥土里,就会发芽,出土,茁壮成长;把它放在阴暗的贫瘠的角落里,就会发黑发臭,腐败糜烂,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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